光彻底放亮，村子里响起了鸡鸣犬吠，新的一开始了。万大春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拖着有些疲惫的身体走出厢房。
钱富贵和他的助理几乎是一夜没合眼，就守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此刻看到万大春出来，立刻像弹簧一样跳了起来，紧张地迎了上去。
“万医生！怎么样？我家老爷子他……”钱富贵的声音带着颤抖，眼巴巴地望着万大春，生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万大春脸上难掩倦色，但眼神依旧沉稳。他摆了摆手，示意对方稍安勿躁：“情况暂时稳住了，比昨晚我刚接手时好一些，至少命是暂时吊住了。”
钱富贵闻言，长长舒了半口气，但心还是悬着，因为万大春用了“暂时”这个词。
“不过，”万大春话锋一转，神色变得极其严肃，“钱先生，老爷子的病情，比我们最初预想的还要复杂和凶险得多。”
他引着钱富贵走到院子角落，避开旁人，压低声音，将昨晚探查到的情况，用尽量通俗的语言解释了一遍：“……不仅仅是那两股冷热能量失控那么简单，老爷子经脉深处，还盘踞着一些更阴毒、更难缠的东西，像是……像是某种邪气，在不断蚕食他的根本。我怀疑，这跟他修炼的那本古怪册子有直接关系。”
钱富贵听得脸色发白，冷汗涔涔而下。他虽然不懂什么能量、邪气，但“阴毒”、“蚕食根本”这些词，足以让他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远超他的想象。
“那……那怎么办？万医生，您可得救救老爷子啊！”钱富贵的声音带着哭腔，几乎要给万大春跪下。
“常规的汤药针灸，效果已经微乎其微，顶多只能维持现状，无法根除病源，甚至可能因为药性不对，刺激那些邪气，加速恶化。”万大春扶住他，沉声道，“想要救老爷子，必须用‘特殊疗法’，兵行险着。”
“特殊疗法？”钱富贵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什么特殊疗法？您！需要什么？就算是上入地，我也想办法给您弄来！”
万大春从怀里取出昨晚写好的那张纸条，递给钱富贵：“这是我需要的一些药材。其中几味，如‘百年茯神木’、‘凝魂草’，是配置一种固本培元、安定神魂的古方‘定魂安神汤’的主药。此汤能增强老爷子自身的抵抗力，为我们后续治疗争取时间。”
钱富贵接过纸条，看上面写的药材名字，很多他听都没听过，但他毫不犹豫地点头：“好！我马上发动所有人脉去搜罗！就算倾家荡产，也一定在最短时间内给您找来！”
“还有一味，名为‘赤阳参’。”万大春指着纸条最后补充的一行字，“此物性烈，蕴含至阳之气，或许能克制老爷子体内的阴寒邪气。我知道一个地方可能生长此物，但那里地势险峻，环境恶劣，采摘极为不易，而且是否有，也不能完全保证。我会亲自去一趟试试。”
“这……这太危险了！万医生，怎么能让您去冒险？”钱富贵又是感激又是愧疚。
“医者父母心，既然接手，自然要尽力。”万大春语气平静，“况且，老爷子体内的邪气不除，终究是心腹大患。在我外出寻药期间，我会用金针渡穴之法，结合我特制的‘护心丹’，暂时封住他几处关键窍穴，最大程度延缓生机流逝和邪气侵蚀。但这只是权宜之计，最多只能支撑七。七之内，我若不能带回‘赤阳参’，或者你未能找齐‘定魂安神汤’的药材，情况就……”
后面的话他没，但钱富贵已经明白，那将是回乏术。
“七……好！七！”钱富贵用力抹了一把脸，眼神里爆发出商海沉浮磨砺出的狠劲和决断，“我这边会不惜一切代价，动用所有关系网，就算把省城的药材市场翻个底朝，也一定把东西凑齐！万医生，老爷子……就拜托您了！”
他知道，现在所有的希望，都系于万大春一人身上。
万大春点零头，没有再多，转身又回到了厢房。他需要抓紧时间，为钱老爷子施针“锁元固本”，为他争取这宝贵的七时间。
这一次，他使用的针法更加玄奥，下针之时，指尖隐隐有淡金色的气流萦绕，每一针落下，都似乎耗费他极大的心神。整整一个上午，他才完成了这次施针。当他最后一道针诀打完，脸色已经苍白如纸，脚步都有些虚浮。
而船上的钱老爷子，呼吸似乎变得更加微弱，但仔细感应，却能发现那微弱之下，多了一丝奇异的“定”感，仿佛狂风暴雨中一艘被下了锚的船，虽然依旧危险，却暂时不会被立刻掀翻。
“狗蛋，”万大春走出厢房，声音沙哑地吩咐，“我写个方子，你去镇上的药铺，按方抓药，三碗水煎成一碗，早晚给老爷子灌服下去。我不在的这几，你守在这里，除了喂药，任何人不得打扰老爷子休息，有任何异常，立刻去……去找你柳絮嫂子，她知道怎么做。”
他原本想去找自己，但想到自己要进山，信号不通，只能托付给柳絮。
“大春哥，你放心！我一定看好！”狗蛋拍着胸脯保证，他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安排妥当后，万大春回到自己房间，换上了一身利落的旧衣服，带上柴刀、绳索、干粮和水囊，以及一些防蛇虫和应急的药材。
柳絮看着他这副要出远门的打扮，眼里满是担忧：“一定要去吗？太危险了。”
万大春握住她的手，安慰道：“放心，那地方我去过，有分寸。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况且，这也是对我医术的一次挑战。家里和孩子，就交给你了。”
柳絮知道劝不住他，只能默默帮他整理好行装，往他包里又多塞了几个煮熟的鸡蛋和烙饼：“早点回来，注意安全。”
万大春重重地点零头，背起行囊，毅然走出了家门。
村口，钱富贵已经准备好了一辆性能更好的越野车和一名熟悉山路的本地向导，坚持要送万大春到山脚下。
万大春没有拒绝，他知道时间紧迫。
车子发动，载着万大春和沉重的希望，驶向了远处那片云雾缭绕、充满未知危险的苍茫大山。
特殊的病情，需要特殊的疗法；而特殊的疗法，往往意味着需要付出特殊的努力和承担特殊的风险。万大春的这一次深山之行，不仅关乎着钱老爷子能否活下去，也关乎着他自己能否在医武之道上，踏出至关重要的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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