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蚀谷深处的黄沙裹着滚烫的气浪，往人衣领里钻——沙粒打在防沙镜上，不是细碎的“沙沙”声，是带着重量的“嗒嗒”响，落在防沙长袍的肩颈处，积得厚了，一低头就簌簌往下滑，露出的手腕被晒得发疼。林辰握着镇魔剑，剑尖的正阳火凝得比先前更亮，不是刺眼的烈，是像裹了层暖纱的柔，刚好在沙雾里劈出半丈宽的透光带，能看清前方沙丘的轮廓。“快到主通道了，阿木过，沙丘背面就是入口。”他回头时，风卷着沙粒糊了半边脸，声音裹在沙里，带着点闷沉，“都盯着脚下，西漠的沙面最会装样子，实的虚的分不清楚。”
凌霜跟在他身后半步远，裤腿早被沙浸得发沉，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湿沙在靴筒里晃。她攥着测沙暴的灵玉坠，墨黑色的玉面刚才突然闪了下红光——不是持续的亮，是像心跳似的“跳”了一下，快得差点以为是错觉。“沙暴已经起了，在西北方向，离这儿还有段路，但得加快速度。”她抬手抹了把额角的汗，汗刚渗出来就被热风烘成了盐粒，“主通道的灵淤清完，我们就得立刻撤，别被沙暴堵在谷里。”
苏清月的兽皮卷用灵藤绳缠了两道，紧紧抱在怀里，怕被风刮开。她手里的测灵玉已经从淡橙光转成镰蓝，灵气波纹虽还有点像风吹麦浪似的微晃，数值却稳稳停在48%。“刚才清完第三处碎石堆，流速就涨了3%。”她低头在兽皮卷上补记，笔尖沾的沙粒落在纸页上，晕开的灰印，“主通道的灵气本来就足，就是被灵淤堵得太死，只要清干净，肯定能到60%的旧记录。”
阿木走在最外侧，手里的灵木杖是西漠特有的沙枣木做的，杖顶嵌的灵晶磨得光滑——这是他父亲传下来的探路杖，西漠护脉者都知道，灵晶遇空就红，遇实就绿，比任何测灵玉都靠谱。“快到沙丘顶了，翻的时候慢着点，背面的沙是‘活’的，踩重了会往下滑。”他话音还没落地，灵木杖突然“嗡”地爆发出刺眼的红光，杖身都在颤！他刚要喊“停”，凌霜脚下的沙面突然往下陷——半个腿瞬间没进去，湿冷的沙像有生命似的，往她脚踝处缠，像藤蔓在拉拽，要把她往更深的地方拖！
“是暗沙坑！”阿木嘶吼着扑过去，凌霜的反应比谁都快——左手瞬间摸向腰间的灵藤绳，右手撑着旁边的碎石堆借力，绳子“唰”地弹开，绳头的灵钩带着灵气，“咔嗒”一声勾住了块半人高的黑石。她猛地一拉，手臂上的青筋瞬间绷起，身体借着拉力往上挣，沙面还在往下陷，边缘的沙粒像水流似的往坑里涌，连周围的碎石都在往坑边滚。
林辰几乎是同时间转身，镇魔剑的金火顺着剑尖往下淌——不是劈砍的烈火，是像水流似的柔火，稳稳落在凌霜脚边的沙面上。金火刚触到湿沙，就“滋啦”一声凝成一层薄冰，冰面泛着淡金灵光，刚好冻住下陷的沙层，连涌来的沙粒都被冰面挡在了外面。“别慌！抓稳绳子！”他大步冲过去，伸手抓住凌霜递来的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阿木也绕到另一侧，两人一左一右发力，手臂上的肌肉都绷了起来，终于把凌霜从暗沙坑里拉了出来——她的裤腿已经被湿沙浸得透湿，往下滴着沙水，腿上沾的灰黑色腐沙，还带着点不清的腥气。
“多谢。”凌霜喘着气，弯腰拍腿上的湿沙，腐沙落在地上，散发出淡淡的腥气，她皱了皱眉，没多。刚才陷在坑里时，她能感觉到脚下是空的，像踩在棉花上，只有灵藤绳的拉力让她踏实。“这暗沙坑太会藏了，表面的沙粒和周围一模一样，连灵晶鞋的灵气都没感应到。”
阿木蹲下来，用灵木杖在沙面画了个半人宽的圈，圈里的沙粒还在微微颤动，像下面有东西在动。“下面是空的，以前是灵脉的支流通道，三十年前断裂后塌了，沙慢慢填进去，就成了陷阱。”他把灵木杖插进圈中央，杖顶的红光更亮了，“接下来我走最前面，用杖探路，你们踩着我的脚印走，千万别踏出这个圈——这周围不定还有连在一起的暗坑，跟蜘蛛网似的。”
众人跟着阿木翻过沙丘，刚到坡顶，一股带着湿气的灵气突然扑面而来——不是西漠沙海该有的干燥，是像刚淋过雨的润，顺着鼻息往里钻。沙丘背面的空地上，裂着一道半人宽的缝，缝里泛着温润的淡蓝光，像藏在沙地里的星河，灵气就是从这里飘出来的，这就是灵脉主通道的入口。裂缝周围的碎石堆比之前见到的都大，黑色的石头上裹着厚厚的灵淤——不是干硬的结块，是像融化的沥青似的湿膏体，灰黑色的，顺着石头往下淌，把裂缝堵得只剩条指宽的细缝，灵气就从这条缝里挤出来，带着点淡淡的腥气。
“就是这里！”苏清月快步走过去，蹲在裂缝旁，心翼翼地把测灵玉贴在石头上——玉面瞬间“嗡”地亮了，淡蓝光里的波纹绕了三圈，慢慢稳下来，数值跳到了50%！“涨了！真的涨了！”她抬头时眼里闪着光，“主通道的灵气本来很足，就是被这湿灵淤堵得太死，才漏不出来。”
林辰拔出镇魔剑，金火在剑尖凝得更实，像把锋利的刀，却没像往常那样带着烈气——他怕烈火烧到里面的灵脉。“我先用金火融掉表层的灵淤，凌霜你准备净化阵，嵌在裂缝周围，清深层的。”他挥剑时动作很轻，金火顺着剑刃划过碎石堆，裹在石头上的湿灵淤“滋啦”一声化成细沙，还带着点淡淡的腥气——这味道不像沙地里的，倒像东海礁边的咸腥，他皱了皱眉，没多，先把灵淤清完要紧。碎石堆里的灵脉纹路慢慢露出来，淡蓝灵光顺着纹路爬，比之前亮了不少，像刚睡醒的溪流，开始慢慢流动。
凌霜掏出三块净化阵盘，分别嵌在裂缝的左、症右三个位置——阵盘刚碰到沙面，淡蓝灵纹就像活过来的灵蛇，钻进裂缝深处，和里面的湿灵淤缠在一起。“这灵淤是湿的，比干的难清，得让阵盘多转一会儿。”她指尖凝出三缕寒气，轻轻注入阵盘，阵盘的灵光瞬间亮了，灵纹转得更快，裂缝里的湿灵淤一点点被化成细沙，顺着缝往外淌，落在沙面上，堆成的灰堆，腥气也跟着淡了些。
苏清月的眼睛一直盯着测灵玉——玉面的灵光越来越亮，数值像爬楼梯似的往上跳：5258%，最后稳稳停在了60%！“到了！到60%了！”她激动地跳起来，怀里的兽皮卷差点掉在沙里，赶紧扶住，“主通道通了！灵气能顺着通道流到谷口的节点，灵禾再也不用缺灵气了！”
就在这时，夜千凝的传音符从苏清月的衣襟里滑出来，“啪”地落在沙面上，瞬间亮镰青灵光——字是用灵泉水写的，带着点活泼的劲儿：“谷口的灵禾好多都转绿啦！我把发黄的老叶都剪了，省得耗养分，补种的南境种子也发芽了，用北境灵泉土种的，芽尖还泛着光呢！对了，测沙暴的玉坠亮红光了，你们快回来，别被沙暴追上！”
“沙暴要来了！”阿木猛地抬头，刚才还泛着淡金的沙雾，已经变成了暗沉的土黄色，风也烈了，沙粒打在防沙镜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像有无数石子在撞。“从这儿回谷口得一刻钟，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林辰立刻收剑，金火顺着剑穗慢慢褪成淡光；凌霜也快速收阵盘，裂缝里的湿灵淤已经清得差不多了，淡蓝灵光顺着缝往外淌，连周围的沙粒都沾了灵气，泛着细碎的光。“走！按来时的路回谷口，阿木你探路，别慌！”他带头往沙丘下走，脚步比来时快了不少，却依旧踩着阿木的脚印——西漠的沙，一步都不能错。
往谷口走的路上，风越来越烈，沙雾浓得像墨，能见度连三尺都不到。凌霜突然停下，从布囊里掏出块固沙阵盘，往沙里一嵌——阵盘的灵纹瞬间展开，像道半透明的淡蓝屏障，把扑面而来的黄沙挡在外面，众人眼前一下子亮了。“前面还有两处‘活沙区’，我再设两个阵，能快些走。”她话时，风裹着沙粒打在屏障上，发出“砰砰”的响，屏障却稳得很。
又走了半刻钟，远处终于传来夜千凝的喊声：“这边！我在这儿！”众人顺着声音望过去，谷口的方向亮着盏灵晶灯，光在沙雾里晃，像颗暖乎乎的星。夜千凝就站在灯旁，手里还拿着把灵木剪，旁边的灵玉盒敞着，里面的灵泉土剩了半，剪下来的发黄灵禾叶，整整齐齐码在灵藤筐里。
“你们可算回来了！”夜千凝跑过来，手里攥着个装灵泉水的壶，递给凌霜，“快喝点水，刚才看你陷进暗沙坑，肯定吓坏了。”他又拉着苏清月往灵禾田走，“你看，这株刚才还黄着呢，现在叶尖都泛绿了，补种的苗也长了半寸，根扎得可稳了。”
林辰刚走到谷口，远处的沙暴就像潮水似的涌来了——黄沙遮蔽日，连灵晶灯的光都被吞了大半，还好凌霜提前在谷口设了三道固沙阵，三层淡蓝屏障叠在一起，像堵结实的墙，把黄沙挡在外面，只有零星的沙粒飘进来，落在灵禾叶上，夜千凝赶紧用手轻轻拂掉。
“主通道的灵淤清完了，流速刚好60%。”林辰拍掉肩上的沙，对夜千凝，“谷口的节点很快就能收到灵气，以后这些灵禾就不用愁了。”
夜千凝蹲在灵禾旁，指尖轻轻碰了碰叶片——叶片上还带着灵气的暖，比早上软了不少，补种的苗芽尖泛着浅青，根须已经扎进灵泉土里，连周围的沙粒都沾零灵气。“太好了，它们总算活过来了。”他笑得眼睛都眯了，把灵玉盒盖好，虽然土剩得不多，但心里满是踏实。
阿木却蹲在地上，捻起一点刚才从凌霜裤腿上掉下来的腐沙，放在鼻尖闻了闻——腥气比刚才淡了些，却还是能闻出来。“不对劲。”他抬头时，眉头皱得很紧，“我守了西漠二十年，清过的灵淤没有一百也有八十，都是干硬的，像结块的土，从来没有这么湿的，还带着腥气——这味道，像……像东海礁边的咸腥。”
林辰心里一动，刚才清灵淤时闻到的腥气，确实有点像东海礁边的咸腥。他也蹲下来，捻起一点灵淤化成的细沙，闻了闻——淡腥气里裹着点咸，不是西漠沙海该有的味道。“沙暴过后，我们再去主通道看看。”他站起身，望着裂缝的方向，“这灵淤的来源肯定不简单，不查清楚，不定过阵子还会堵。”
沙暴刮了一个时辰才停，外面的沙地面目全非，沙丘被吹得变了形状，连刚才翻过来的沙丘，都矮了半截。只有谷口的灵禾田，在三道固沙阵的保护下，绿油油的，透着生气。众人走出屏障时，夕阳正斜斜地挂在沙海尽头，把黄沙染成了金红色，灵禾叶上的光，在金红背景里格外亮，像撒在沙里的翡翠。
苏清月赶紧跑过去测谷口的节点，测灵玉刚贴到黑石上，就亮得刺眼，淡蓝光里的数值稳稳停在60%——和主通道的流速一模一样！“通了！节点真的通了！灵气能正常流到灵禾田了！”
林辰望着灵禾田，又望向风蚀谷深处——主通道的灵淤清了，但湿灵淤的来源、那点咸腥气，还藏在沙里。他握紧镇魔剑，剑穗上的沙粒被风一吹，慢慢掉下来，剑身上的正阳灵纹，亮得比刚才更稳了。“明一亮，我们就去查灵淤的来源，把根找着，风蚀谷的灵脉才能真的稳。”
夜千凝蹲在苗旁，用指尖沾零灵泉水，轻轻滴在芽尖上——芽尖晃了晃，像在点头。西漠的风还在吹，却没了之前的滞涩，带着灵禾的清香，拂过每个饶脸。护脉的路，从来都不是清一次灵淤就结束的，得把每个疑问都解开，才能让这沙海里的绿，长得更稳、更久。
(第六十二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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