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灵的清洁工作进展迅速而高效。她似乎有无穷的精力，擦拭玻璃柜台，整理散落的胶卷盒，将蒙尘的老相机一台台心地清理干净，露出它们原本精致或古朴的样貌。相馆里常年弥漫的陈旧灰尘气息，渐渐被清洁剂淡淡的柠檬香味取代。
凌异则大部分时间沉默地待在工作间里，表面上是修复其他客户送来的普通照片，实则是在整理思绪，并偷偷准备一些可能用得上的东西：一包工业用的强光手电筒电池、一把多功能工具刀、一瓶高度数的烈酒（可用于消毒或应急取暖），甚至还有一包从旧货市场淘来的、据有辟邪作用的朱砂（他向来对此嗤之以鼻，但此刻却觉得有备无患）。他将这些物品心地收进一个黑色的双肩包里。
下午，玲灵清理到了工作间旁边一个很少打开的储藏室。里面堆满了历年来客户留下的废弃照片、底片袋、以及一些早已泛黄的登记簿。
“凌老板，这些旧东西还要吗？好多灰尘啊！”玲灵捂着口鼻，从里面搬出几个沉重的纸箱。
凌异本想让她直接扔掉，但转念一想，这些旧物里不定也藏着一些关于这座城市过去的信息。他走过去，和玲灵一起翻看。
大多是七八十年代乃至更早的家庭合影、个人肖像照，有些已经严重褪色或受损。凌异随手拿起一本厚厚的、皮质封面已经开裂的登记簿。这是相馆早年用来登记客户信息和冲洗要求的账本，时间大概从六十年代持续到九十年代初。
他原本只是随意翻看，但当他翻到记载着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的那几页时，目光骤然凝固了。
在一页泛黄脆弱的纸张上，他用手指点着，一行一行地仔细查看。突然，他的手指停在了一个记录上。
日期：1991年10月25日。
客户姓名：红星招待所（单位业务）。
冲洗内容：团体合影，8寸，黑白，加印12张。
备注：招待所年度评优留念。取件人：赵卫国。
红星招待所！年度评优留念！日期也与照片中人物的穿着、建筑风格吻合！这很可能就是那张诡异集体照的原始冲洗记录！
凌异的心跳加快了。他仔细看取件人名字：赵卫国。这会是照片中的一员吗？还是当时招待所的工作人员？
“找到什么了？”玲灵好奇地凑过来看。
凌异指着那条记录给她看。“看这里。红星招待所，1991年。这很可能就是你那张照片的来历。”
“哇！真的吗？”玲灵惊讶地睁大眼睛，“1991年……那都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了！这个赵卫国，现在还能找到吗？”
“很难。”凌异摇摇头，“三十年，变化太大了。而且只有名字，没有其他信息。”
“不一定哦！”玲灵却显得很兴奋，她拿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迅速开机，“交给我试试！现在很多老社区都有线上社群，还有一些寻人网站、档案数据库什么的。赵卫国这个名字虽然常见，但结合红星招待所和大概年份，不定能筛出点线索！”
她着，便坐到一旁干净的空箱子上，开始噼里啪啦地敲击键盘。凌异看着她专注的侧脸，心中有些诧异。他没想到玲灵还有这方面的能力和渠道。这个看似大大咧咧的女孩，似乎比他想象的要更有用。
凌异继续翻看那个时期的其他记录，希望能找到更多关联信息。而玲灵则沉浸在她的网络搜索中，时而蹙眉，时而快速记录。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只有玲灵敲击键盘的声音和窗外偶尔传来的车声。阳光逐渐西斜，给相馆内部镀上了一层暖金色。
突然，玲灵发出一声低呼：“凌老板！有发现！”
凌异立刻走到她身边。玲灵的电脑屏幕上打开着一个看起来像是本地老城区电子档案库的界面，上面显示着一条简短的信息：
赵卫国，男，生于1960年。曾于1985-1995年间任职于红星招待所，先后担任服务员、后勤主管。1995年招待所停业后下岗，后情况不详。原住址：红星招待所职工宿舍楼（已拆除）3单元202室。
信息虽然简单，但确认了赵卫国此人确实存在，并且与红星招待所有着长期且密切的关联！他很可能就是当年拍照的组织者或参与者之一！
“能查到他现在的情况吗？或者联系方式？”凌异问道。
玲灵摇了摇头，手指在触摸板上滑动：“现有的公开档案里没有更近的信息了。1995年之后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不过……”她顿了顿，点开另一个浏览器标签，那是一个本地的生活论坛老帖子，“你看这个帖子，是五年前发的，有人在打听以前红星招待所的旧同事，其中就提到了赵卫国，听他后来过得不太好，身体好像也出了毛病，但具体在哪里就不知道了。”
线索似乎又断了。但凌异并不气馁。至少，他们确认了照片的真实背景，并且找到了一个关键人物的名字。这个赵卫国，是解开谜团的重要钥匙。
他看着窗外渐沉的夕阳，心中做出了决定。明，他必须再去一次红星招待所，这次要重点检查304房间，看看能否找到更多关于赵卫国或者那个“第十三人”的线索。
而玲灵，看着凌异凝重的侧脸，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她没有再吵着要跟去，但眼神中却充满粒忧和坚定。她知道自己可能帮不上现场调查的忙，但她决定，要尽自己所能，从信息层面挖掘出更多东西。
相馆内，两人各怀心思，但目标却悄然指向了同一个方向。尘封的档案，通过网络世界，与三十年前的诡异事件连接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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