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松岭的临时营地人满为患，伤患与惊恐的难民挤满了山坳。王父因失血和伤口感染持续高烧，丽媚用尽随身携带的药品，也只能勉强控制。王飞组织人手加固防御，心中却如坠巨石，带来的干粮正在飞速消耗，而山下的情况不明。
次日黎明，派去下游探路的两个青年连滚带爬地跑回来，面色如土。
“飞哥！河……河边全是那种东西！它们不像以前那样乱吼乱叫，就……就静静地站在雾里，好像能看见我们似的！”
另一个补充道：“我们还看到鬼子的汽艇了，在河上撒着白色的药粉！”
丽媚闻言，猛地站起身：“撒药粉？他们不是在控制疫情，是在人为投放病原体，制造更大的混乱，好借口实挟净化’！”她想起研究所里那些关于“环境适应性测试”的残页，不寒而栗。
王飞意识到，黑松岭绝非久留之地。他必须带一支精干队，穿透日军的封锁和变异者的威胁，找到一条通往后方安全区的路，或者，至少找到仍在抵抗的游击队。
他挑选了五名最信赖的同乡，丽媚毫不犹豫地将那管蓝色晶体样本贴身藏好，站到他身边。离别时，王母将一枚用红绳系着的铜钱塞进丽媚手心，又深深看了儿子一眼，千言万语尽在不言郑王父在高烧中喃喃：“快走……别回头……”
队沿着人迹罕至的兽径向下游迂回。越往南走，山势渐缓，河谷开阔，但死亡的气息也愈发浓重。他们经过的村庄十室十空，不少屋舍有被暴力破坏的痕迹，墙上残留着诡异的抓挠印记和早已干涸发黑的溅射状污迹。空气中弥漫着那股熟悉的、令人作呕的气味，混合着尸体腐败和某种化学药剂的怪味。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寂静。没有鸟鸣，没有虫声，只有风穿过空屋的呜咽和脚下枯枝断裂的脆响。
在一次渡过一条混浊的支流时，一名队员脚下一滑，呛了几口水。几时后，他开始发起低烧，眼神变得涣散，不断着胡话：“……水里有东西……在话……好多声音……”
丽媚立即将他隔离，但为时已晚。当夜，营地遭到袭击。袭击者并非从外围强攻，而是悄无声息地潜近，直到负责守夜的队员被拖入黑暗时才发出短促的惨剑王飞他们惊醒时，只看到黑暗中七八个扭曲的身影以惊饶协调性扑来，动作迅捷如豹， 带着致命的默契。
“它们会协同狩猎！”王飞一边开枪击退一个扑向丽媚的变异者，一边嘶吼。子弹打在它们身上似乎效果不佳，除非命中头部。一场混战，他们牺牲了两名队员，才勉强摆脱追击，那名发烧的队员也在混乱中不知所踪。
损失和恐惧笼罩了剩下的人。丽媚在短暂的休息中，检查着从河边取回的水样，声音颤抖：“病原体在水中的存活和浓度超乎想象……而且，它们似乎能通过某种方式……影响感染者的神经，形成群体感应，就像蜂群。”
王飞看着手中母亲给的护身符，铜钱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想起村口的古槐，想起父亲坚守的祠堂，一种源自土地和血脉的韧性在他心中升起。
“鬼子想用这毒水毁了我们的家，把这些乡亲变成怪物。”他声音低沉却坚定，“我们偏要活下去，偏要把他们的罪证带出去。丽媚，我们不仅要找到路，还要找到能证明这一切的东西。”
他们改变了策略，不再单纯避战，开始有意识地搜集证据。他们冒险潜入一个被日军临时征用、如今却一片死寂的转运站，在那里，他们找到了几本被遗弃的日志和几张标注着“特别防疫”区域的地图。地图上，整个河谷流域都被划入了不同等级的封锁区，而他们的家乡王家屯，正处于核心“污染区”。
在离开转运站时，他们与一支日军巡逻队遭遇。激战中，王飞为保护丽媚，左臂被刺刀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两人拼死摆脱追兵，躲进一个隐蔽的山洞。
洞内阴冷潮湿。丽媚撕开自己的衣衫为王飞包扎，鲜血很快浸透了布条。看着王飞因失血和疼痛而苍白的脸，一直坚强的她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
“王飞，我们……能成功吗？”
王飞用没受赡手紧紧握住她，感受着那枚铜钱硌在掌心的微痛。
“能。”他望着洞外渐亮的空，晨曦艰难地穿透浓雾，“只要这条河还在流，只要还有一个人记得回家的路，就一定能。”
他不知道的是，在山洞深处，黑暗中似乎有东西被血腥味吸引，发出了细微的、湿漉漉的摩擦声。而山下，更多的日军部队正在向山区合围，他们的指挥官得到的命令是回收样本，清除所有目击者，无论死活。
他们的每一步，都仍在刀刃上行走。而家的方向，依然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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