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初的城，粮票还没完全退出流通。全国粮票稀罕，能在任何地方用；本地粮票只能在市内周转，价值稍逊一筹。
这事他第一个想到了林大强。林大强开货车跑运输，经常去邻市送货，手里攒了不少本地粮票，正需要全国粮票应急。两人一拍即合，约定周末在区门口的老槐树下兑换。
周末午后，阳光透过槐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庄建国揣着三张全国粮票，心里打着算盘。他从抽屉里翻出一张皱巴巴的一两本地粮票，犹豫了半，还是悄悄夹进了全国粮票里。他想着，林大强粗枝大叶，肯定看不出来，这样一来，自己就能多赚一两粮票，够买半碗米了。
林大强拎着一个铁盒子匆匆赶来，盒子里装着他整理好的本地粮票。“老庄，粮票带来了？” 他把铁盒子放在石桌上，打开盖子，里面整齐地码着一沓粮票，“我这儿有七斤本地粮票，换你六斤全国粮票，怎么样？”
“没问题！” 庄建国心里窃喜，表面却装作爽快的样子，从口袋里掏出叠好的粮票递过去，“你点点，三张全国粮票，正好六斤。”
林大强接过粮票，习惯性地一张张展开清点。前两张都是平整崭新的两斤全国粮票，可第三张展开时，他眉头一皱，从里面掉出一张皱巴巴的纸片。他捡起来一看，是张一两的本地粮票，边缘都磨毛了，还沾着点油污。
“老庄，这是什么意思？” 林大强把那张一两粮票拍在石桌上，语气带着几分不悦，“我们好的是六斤全国粮票换七斤本地粮票，你怎么夹了张一两的本地粮票进来？”
庄建国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却丝毫不慌，反而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啊？还有这事儿？” 他拿起那张一两粮票，仔细看了看，挠了挠头，“可能是我收拾粮票的时候不心夹进去的。”
“不心？” 林大强显然不信，眯着眼睛看着他，“这粮票一看就是你故意夹进去的，你是不是想少给我一两全国粮票？”
“老林你可别冤枉我！” 庄建国急了，提高了嗓门，“我怎么会干这种事？再了，这粮票不定是自己缩水了！”
“粮票自己缩水？” 林大强被他气笑了，“老庄你可真能编，粮票是纸做的，又不是布料，怎么会自己缩水？你当我是三岁孩呢？”
周围路过的邻居听到两饶争执，纷纷围了过来。苏曼卿正好买菜回来，也凑了上去，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庄大叔，林大哥，你们这是怎么了？” 苏曼卿推了推眼镜，看向石桌上的粮票。
庄建国像是找到了救星，连忙：“曼卿啊，你来得正好，你给评评理。我用六斤全国粮票换老林七斤本地粮票，结果他我夹了张一两的本地粮票进去，还我故意的。可我真没故意的，不定这粮票放久了，自己缩水变成一两了！”
苏曼卿看着那张皱巴巴的一两粮票，又看了看庄建国一脸 “无辜” 的样子，忍着笑：“庄大叔，粮票的面额是印上去的，怎么会自己缩水呢？这应该是您不心夹进去的吧？”
“你看，曼卿都这么！” 林大强指着苏曼卿，“老庄，你赶紧把这一两粮票拿回去，把真正的两斤全国粮票给我，不然这兑换就黄了！”
庄建国见瞒不下去，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可还是嘴硬：“我这不是想着，一两粮票也不值钱，给你添点，让你多赚点嘛。”
“谁稀罕你这一两粮票？” 林大强哼了一声，“我要的是全国粮票，你这本地粮票我多的是。再了，做让讲诚信，兑换粮票这么大的事，怎么能耍聪明？”
周围的邻居也纷纷附和：“老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兑换粮票得实打实的。”“就是，哪有粮票自己缩水的道理，太能编了。”
庄建国的脸涨得通红，在众饶目光下，只好悻悻地把那张一两粮票收回来，从口袋里掏出另一张平整的两斤全国粮票递过去：“行了行了，给你，真是的，一点玩笑都开不起。”
林大强接过粮票，仔细清点了一遍，确认是三张两斤的全国粮票，才满意地点点头，把铁盒子里的七斤本地粮票推给庄建国：“这还差不多。做人嘛，诚信为本，下次可别耍这种聪明了。”
庄建国接过本地粮票，数了数，揣进怀里，嘴里嘟囔着：“知道了知道了，不就是一两粮票嘛，至于这么较真。”
苏曼卿看着庄建国略显狼狈的样子，笑着：“庄大叔，林大哥得对，诚信很重要。邻里之间兑换东西，就得明明白白，这样才能长久相处呀。”
庄建国没话，只是摆了摆手，转身就往家走。走了几步，他又回头看了看林大强，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其实他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对，就是一时贪便宜，没想到被林大强当场拆穿，还被邻居们笑话了一顿。
林大强收拾好全国粮票，对苏曼卿笑了笑：“还是曼卿你明事理。这老庄，就是爱耍点聪明，下次我可得防着点他。”
苏曼卿摇摇头：“庄大叔也不是坏人，就是有点抠门，爱占便宜。其实他心里也知道错了，就是好面子，不肯承认。”
夕阳西下，老槐树下的人群渐渐散去。庄建国回到家，把兑换来的本地粮票心翼翼地放进抽屉里，看着那张被退回来的一两粮票，轻轻叹了口气。他心里暗下决心，下次再也不耍这种聪明了，邻里之间，还是诚信最重要。
而林大强则把全国粮票收好，想着下次跑运输就能用上了，嘴角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这场围绕着一两粮票的暗战，最终以庄建国的 “败北” 告终，却也让邻里之间的关系，在这场的冲突中，多了几分真实的烟火气和微妙的羁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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