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土在卡卡西那直指核心的追问后，陷入了长达数秒的沉默。
终于，带土注视着卡卡西，缓缓开口道：
“并不全是。”
带土的声音低沉了下去，不再像之前那样充满煽动性的狂热，而是带着深沉的平静。
“琳的事情，对于我来……只是一个导火索。”
他的目光穿透了卡卡西，仿佛看到了那个改变了一切的、血色的夜晚。
“我之前就对你过，卡卡西，关于琳的事情，我全都明白。”
“她是为了保护木叶，守护她所珍视的一切，自愿选择了死在她心爱之人手上的。”
带土出这个词时，声音里没有嫉妒，只有洞悉了一切悲剧根源后的了然。
“你……”
卡卡西看着眼前这个以近乎冷酷的平静姿态谈论着琳之死的带土，一时语塞。
他预想过带土会愤怒，会控诉，会歇斯底里，却唯独没有预料到是这般的沉寂。
这种平静，比任何激烈的情绪都更让人感到不安和心痛。
这代表着，那份痛苦早已不是新鲜的伤口，而是化为了支撑他整个扭曲世界的、冰冷的基石。
带土没有理会卡卡西的愕然，他继续着，声音逐渐带上了遍历人世沧桑后的疲惫与绝望：
“琳的事情，是让我彻底认清这个虚伪世界本质的开端。
在她死后，我走遍了这个战火纷飞、仇恨循环的世界的许多角落……
我用这只眼睛看到的，全是无休止的痛苦与绝望！战争、背叛、失去、孩童在废墟中哭泣，善良者在阴谋中殒命……”
他的声音开始微微颤抖，那压抑了太久的的愤怒终于泄露了出来：
“像琳这样美好、善良、愿意为他人牺牲一切的人……却要被这个丑陋的世界逼迫着，用那样惨烈的方式结束年轻的生命！
这样的世界……这样的现实……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它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
他的目光猛地转回卡卡西身上，那眼神中带着一种近乎是扭曲的怜惜：
“你应该对此再清楚不过了，不是吗？卡卡西。”
“你也不是……在之后那些失去了我，失去了琳，又失去了水门老师的漫长日子里……每都活在无尽的自责与痛苦之中吗？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慰灵碑前伫立，在心中反复责问着自己，不是吗？”
带土的语调变得低沉了下来，他看着卡卡西，接着道：
“我其实……一直都在看着你，卡卡西。”
“你……其实才是最应该憎恨这个带给你无尽痛苦的世界，也最应该理解我为何要创造一个新世界的人，不是吗？”
到这里，带土缓缓地向卡卡西伸出了他的手。
“来到我身边吧，卡卡西。就像以前一样……我们并肩而校”
“我们一起去创造一个新世界！一个真正和平、没有痛苦的世界！一个有琳，有水门老师，有玖辛奈师母，所有人都还幸福活着的世界！”
他的话语如同绚丽的画卷，在卡卡西面前展开。
“在那个世界里……你的父亲也会好好的活着，他会以你为傲，陪伴在你身边，看着你长大……
而你记忆中，那个总是喊着要成为火影、保护同伴的，曾经的我……也会一直、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卡卡西怔怔的看着带土伸向他的那只手，仿佛看到了通往所有遗憾终点的捷径。
他陷入了良久的沉默，银色的发丝垂落，遮住了他的眼神，让人看不清他内心的波澜。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带土的手就那样悬在半空，等待着。
终于，卡卡西动了。
他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手，带土的眼中似乎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微光。
然而，下一秒，卡卡西的手并没有握住带土的，而是坚定地、毫不犹豫地向上抬起，然后有力地拍开了带土伸来的手！
“啪”的一声轻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卡卡西抬起头，露出了护额下那无比坚定的眼神。
他看着眼前的带土，沉声道：
“内心中空缺的部分，失去了重要之人留下的空洞……应该由同伴来填补！我绝不会……选择沉浸在虚假的梦境里自我满足！”
他目光锐利的直视着带土，接着道：
“那样做，是对逝去的琳的亵渎！更是对曾经的你所托付给我的那份信念的玷污！”
“我绝不会放弃！放弃过去的你，曾经给予我的、最珍贵的信念！”
“哪怕……现在站在我面前，将它全盘否定的……就是现在的你！”
带土听着卡卡西斩钉截铁的回答，面容上没有丝毫的意外，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幕。
他了解卡卡西，正如卡卡西某种程度上也了解他。
他缓缓收回了被拍开的手，眼神中的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殆尽，重新被冰冷的漠然所覆盖。
他冷冷地道，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看来……我们彼此之间，都没有办法服彼此啊……”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疏离，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命运：
“那么这么一来……我们最终，只能站在彼茨对立面了啊……卡卡西。”
然而，卡卡西此刻却摇了摇头。
他的眼神中没有像带土那样的决绝，反而充满了深沉的、仿佛看穿了带土所有伪装的悲伤与坚定。
他郑重地看着带土，沉声道：
“不，我们之间……不会走向对立。”
带土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卡卡西继续道：
“我不会……依照你的‘谎言’，站在你的对立面。”
“谎言？”
带土的眉头终于微微皱起，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冷意。
“我刚刚的话里，可没有任何谎言。我的这一切，想要创造新世界的决心，对现实世界的否定……全都是我内心真正的想法。”
“那魔方呢？”
卡卡西平静地看向眼前的带土，出了魔方的名字。
带土的表情瞬间僵住了，他整个人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连呼吸都似乎停滞了一瞬。
卡卡西紧紧盯着带土脸上那细微却无法掩饰的僵硬，接着道：
“从刚刚开始，在你所有描绘的‘新世界’里，在你所有否定现实世界的激烈言辞汁…你都在刻意地、回避着他的存在。”
他看着带土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缓缓道：
“或许，你所的那些话语，确实曾是你心中真实的想法，是支撑你走到今的信念……”
“但那……并不是你‘现在’全部的想法了，我的对吗？带土。”
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死寂的沉默。
带土移开了目光，没有在与卡卡西的眼神对视。
卡卡西看着沉默不语的带土，眼中充满了哀伤，却也带着一种终于抓住了一丝希望的微光，他语气坚定的轻声道：
“你是故意的……对吗？带土。”
“你是故意出这些决绝的、偏执的话，想让我对你彻底失望，想让我放下你，想让我……彻底站在你的对立面，我的对吗？”
带土的嘴唇动了动，却依旧没有发出声音。
卡卡西的声音变得更加柔和，却也更加有力：
“你其实……并没有像你口中的那样，彻底放弃了这个世界。你对魔方那孩子的爱与牵挂，便证明了这一点！”
“你打从心底里……爱着他。你希望他能在这个你口之丑陋’的现实世界里，过得幸福，平安。”
他回想起那些看似平常的细节，接着道：
“虽然我看着你们父子之间的互动并不算多，但我能够感受得到，你看向他时，那眼神深处……打从心底里流露出的、无法伪装的爱与亏欠。”
“你对他的这份爱，这份希望他在‘现实世界’幸福的期盼……正是你内心深处，无法去完全否定这个世界的……最有力的证明！”
卡卡西看着眼前面容僵硬的带土，主动地向他伸出了自己的手。
他的眼神清澈而温暖的看着他，郑重的道：
“应该是你……来到我这边才对！带土！”
“不要再想着自己一个人背负所有！无论如何……这一次，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你曾经犯下的罪孽，不会消失。你必须为自己曾经做过的一切，付出应有的代价……但是，我会和你一起承担！
无论那代价有多么沉重，前方的路有多么艰难……我都会永远陪在你的身边！
直到你赎完自己的罪为止，直到……你找回自己的那一为止！”
在出这番话的时候，卡卡西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那个不久前还背着佐助、像个傻瓜一样热情地奔向自己的金发少年。
他想起了三年前，那个孩子在自己面前，用带着哭腔却无比坚定的声音出的话语：
“如果所谓的聪明是要放弃自己的同伴的话……我宁愿一辈子都当傻瓜！”
一股暖流涌上卡卡西的心头，驱散了他心中的阴郁。
他那被面罩覆盖住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带着感慨与希望的微笑，那笑容透过面罩，清晰地传达给了带土。
‘有你这样的学生……真的是太好了啊……鸣人。’
带土看着眼前这个将自己所有伪装和意图都彻底洞穿、并且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想要拉住自己的卡卡西，心中筑起的高墙仿佛在寸寸龟裂。
他张了张嘴，最终，只能用那混合着无奈、苦涩，或许还有连他自己都未察觉到的，如释重负的沙哑声音，艰难地道：
“你可真是个……无可救药的蠢货。”
卡卡西看着终于不再用面具伪装自己的带土，眼中的笑意与温和更加浓郁，他坚定地维持着伸手的姿势，轻声回应道：
“啊……就让我这个蠢货，陪在你身边吧。”
“这一次……我绝不会再放开你了，带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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