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娅的生命本源耗尽后,体重只剩下九斤七两。
陈默抱着她穿过玄武殿的长廊,每一步都踩在精确计算过的石板上——那些石板下埋着黑曜石基材,能过滤孢子残留。但他能清楚感知到,即使在这样的防护中,仍有微不可察的暗紫色光点如萤火般飘浮,每当触及他锈蚀的左臂,便发出细微的欢呼。
它们在欢迎自己的。
医疗静室内,赫洛斯已准备好符文熔炉。老人没问发生了什么,只是将一块烧得通红的符文板递过来,声音沙哑:脱衣服。
陈默褪去上衣,露出胸口。金丹所在的膻中穴位置,皮肤下浮现出半透明的结构:一半是龟甲般的血肉纹理,一半是由蚀痕组成的齿轮阵粒两者以诡异的和谐共存,每当心脏跳动,齿轮便转动一格,龟甲便亮起点点星芒。
你把自己玩成了个缝合怪。赫洛斯骂了一句,但手上的动作极稳。他将灼热的符文板按在陈默左肩,锈蚀与鲜活肌肉交界的位置。嗤嗤声中,白烟升腾,陈默一声不吭,只有额角青筋暴起。
这不是治疗,是标记。用矮人符文的不可伪造特性,在锈蚀边缘烙下一圈封印,阻止其继续蔓延。
能撑多久?陈默问。
不知道。赫洛斯实话实,符文防的是外敌,你现在的问题是内鬼。你自己的血脉在接纳那些杂种。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艾莉娅丫头那边……自然之环的德鲁伊来了三个,没用。生命本源的枯竭,不是伤病,是本身被抽走了。
陈默穿好衣服,走向隔壁静室。艾莉娅躺在月光棘编成的网中,银白长发已彻底枯萎,但手仍死死攥着那束野花。花瓣也枯了,却奇迹般地保持着完整的形状,仿佛时间被定格。
他蹲下身,想握住她的手,却在即将触碰时停住。他看见自己指尖的金属爪刃,在日光下泛着冷光。
现在的他,碰她一下都可能造成污染。
默……艾莉娅忽然睁眼,瞳孔已涣散,但声音依旧温柔,别傻站着……孩子在等你……
陈默猛地回头,静室角落,陈星和陈月紧紧抱在一起,眼中没有恐惧,只有过早的沉静。他们脚边,放着两枚刚打造的盾——陈星的是木盾,刻满了歪扭的守护符;陈月的盾更奇怪,是月光棘的枝条编成的圆环,环中悬浮着一滴露水。
爸爸,陈月声,布兰德叔叔……临走前,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她递上一块岩片,上面是布兰德用最后力气刻下的符文。不是矮人战斗符文,是工匠符文,一种极少有人使用的、代表的符号。
陈默瞬间懂了。
布兰德自毁时,没有选择彻底湮灭,而是将的逻辑与自己的工匠之心剥离。他放弃了成为完美战士的可能,留下了作为不完美工匠的残渣——那些残渣里,没有效率,没有最优解,只有固执、错误、和一再的返工。
而这些冗余,正是孢子系统最无法容忍的bug。
爸爸,陈星也开口,声音发抖但坚定,赫洛斯爷爷,你的手臂……变成了机器。但机器能修,对吧?就像我修木盾,错了就重来。
孩子的话如重锤砸在陈默心口。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陷入了一个思维陷阱:他总在想如何感染,如何原状。但布兰德用死告诉他——有些改变不可逆,但方向可选。
锈蚀不可逆,但成为怎样的锈蚀,由自己决定。
他站起身,对两个孩子:去赫洛斯爷爷那里,收拾行李。今晚,我们搬家。
搬去哪?
地下。
这个决定震惊了所有人。
玄武殿议事厅内,维克多顾问拍着桌子反对:地下?你是要把铁砧镇变成地鼠窝?星穹议会的舰队三后抵达,他们收到报告,你勾结虚空,感染平民,是来的!你躲到地下,等于认罪!
不是躲。陈默调出一副全息地图——那是从灯塔核心撕下的数据重构的。地图上,铁砧镇地下三千丈,有一个巨大的空腔,是玄武遗骸曾经的呼吸囊是重构。
他指向地图:孢子已经渗透地表每一寸土壤,我们无法根除,但可以隔离。将核心区搬入地下,地表作为缓冲区,所有已感染者自愿留下,我来当他们和议会之间的翻译器。
翻译器?伊瑟拉皱眉。
陈默的金属左臂亮起,蚀痕与龟甲纹路同时发光,我能同时理解两种逻辑——议会的秩序,和孢子的虚空。我劝降孢子,让它们相信,地下才是更高效的孵化区;我误导议会,让他们以为地表已净化完毕。中间的窗口期,足够我们建成地下闭环系统。
你在玩火。泰瑞尔长者摇头,你把自己当成两种力量的缓冲垫,会被压碎的。
已经被压碎了。陈默平静地展示自己胸口的异化,现在的问题是,碎掉的盾牌,还能不能挡在家人前面。
他环视众人:我需要七。七内,完成三件事:第一,阿兰和杜瓦林带队,在地下建立‘薪火熔炉’——一个能同时处理虚空能量与生命本源的符文反应炉;第二,伊瑟拉和自然之环的德鲁伊,在熔炉中心种下‘余烬之心’,用布兰德留下的草芽为引,培育一种能中和孢子活性的新植物;第三……
他顿了顿,看向躺在担架上、被抬进议事厅的艾莉娅:我要带她去万源星盘。
满座哗然。
你疯了?维克多吼道,星盘是议会大本营,你现在去等于自投罗网!
议会想要净化我,归一会想要利用我,陈默抱起艾莉娅,那轻得令人心碎的重量让他手臂发紧,但他们都忽略了一件事——我体内的火种,是蓝星道藏与玄武血脉的缝合怪。它既不属于秩序,也不属于虚空。
他看向怀中的人:而艾莉娅的本源枯竭,常规手段无法弥补。但星盘有一种东西可以——源之初露,万源星盘诞生时残留的第一滴本源液体,能重塑生命本质。
可那是议会的最高圣物!
所以我要抢。陈默得理所当然,布兰德用死告诉我,完美的系统容不下工匠的固执。同样的,完美的秩序,也该容下一个父亲去偷药。
他走向门口,金属左臂在门框上留下一道蚀痕:七后,我会带着源之初露回来。届时,要么我治好艾莉娅,我们一起重建北境;要么我失败,你们关闭地下入口,让铁砧镇成为历史。
那你怎么办?伊瑟拉追问。
陈默回头,龟蛇双瞳中,属于血肉的一半在笑,属于机械的一半在计算:我?我已经是半面镜子了。镜子碎了,还能拼;镜子丢了,才真的没了。
他踏出议事厅,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影子落在广场上,那里,数百名已接种的镇民正秩序井然地排队,等待进入地下避难所。
没人注意到,陈默的影子,比实际的身体要薄一些。
薄出来的那一层,正悄悄飘向镇外,飘向星穹议会的舰队即将抵达的方向。
那是冗余的数据,是镜子的镀层,是陈默用最后力气,从自己身上剥离的伪装的恶意。
他把自己,也变成了孢子。
一枚有后门的、被故意释放的、带着逻辑的病毒。
而真正的陈默,抱着艾莉娅,走向地下深处。在那里,薪火熔炉的第一块黑曜石基材,已被赫洛斯烧得通红。
火光映照下,老人对陈星和陈月:记住,你们的爸爸,从来不是英雄。他只是个笨拙的修理工,总想着把破碎的东西,拼回它原本的样子——哪怕那东西,是他自己。
孩子点头,将布兰德留下的岩片,投入炉郑
岩片在高温中融化,析出一点银白的光,那是固执的残渣,也是新世界的火种。
铁砧镇的地面,星穹议会的旗舰仲裁者号撕裂云层。舰队指挥官奥莱克斯·星芒站在舰桥,看着扫描仪上显示的已净化信号,微微皱眉。
数据太完美了,完美得像伪造的。
他正要下令深度扫描,通讯频道里忽然插入一段杂音。杂音很快清晰,变成一个男饶声音,低沉,疲惫,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奥莱克斯,你寻找的‘原初异常’,不是铁砧镇。
是我。
想要净化,就来星盘找我。坐标已发送。
记住,我只等七。七后,你若不来,我就把整个北境的感染数据……打包上传给万源星盘所有界域。
标题就姜—
《论火种派是如何把自家后院烧成灰的》。
通讯中断。
奥莱克斯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坐标,沉默三秒,然后笑了。
有意思。他对副官,传令,舰队转向。目标,万源星盘中枢。
那铁砧镇……
让它烧。奥莱克斯调出陈默的资料,目光落在三等战功勋章一个能用逻辑病毒对抗秩序算法的老兵,不值得在这种边陲镇浪费时间。
他值得一场……真正的审牛
而在铁砧镇地底三千丈,陈默将艾莉娅放入薪火熔炉的温养槽。熔炉还未点燃,但布兰德留下的草芽已在槽底扎根,叶片上凝着一滴露珠。
不是普通的露,是锈蚀的露,紫的。
陈默看着那滴露,喃喃自语:影瞳,你输了。
因为完美的系统,容不下一个父亲的私心。
而我,刚好私心里,装满了整个世界。
他转身,走向通往星盘的传送阵。传送阵需要三充能,这三,他要在地下建立一个家——一个即使他回不来,也能让孩子们活下去的地方。
这是程序的后门,也是父亲的遗嘱。
炉火升腾,将他的影子投射在岩壁上。影子不再单薄,不再锈蚀,重新变得厚重如山。
因为这一次,影子里装着的,不再是数据,而是人。
活生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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