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笔在木牌的背面划拉出一道刺耳的摩擦声,像是指甲刮过黑板。
乔家野在那张被大头钉死死钉住的火车票旁,写下了四个歪七扭澳大字:“骗子专座”。
写完,他把笔盖一扣,将这块不伦不类的牌子反面朝外,大大咧咧地立在了摊位正中央。
清晨的日头有点毒,晒得人脖颈子发烫。
那尊缺了条腿的独眼龙塑料菩萨此时正光秃秃地杵在摊位角上,看着怪寒碜的。
乔家野顺手抄起昨夜那株还没扔的野薄荷,也没管它是不是还在发蔫,对着菩萨脑袋顶上那条注塑留下的合模缝就插了进去。
“给你加个冕,也算没白来人间一趟。”
他拍了拍手上的泥灰,刚想转身去把那几串还没挂起来的假菩提子拿出来,眼角的余光却猛地一跳。
那株本来已经半死不活、叶片卷得像烟丝一样的野薄荷,叶脉里竟然窜过一道极细的银光。
不是那种LEd灯珠刺眼的亮,而像是水银在血管里流动的质感,顺着茎秆一路向上,死死地“咬”进了塑料菩萨的头皮里。
乔家野心里咯噔一下,背上的汗毛瞬间炸起。
这破系统又抽什么风?
他今早上可是连个屁都没放,哪来的谎言成真?
“别搞事啊,这大白的。”他嘴里嘟囔着,手底下动作却一点不慢,一把攥住那株薄荷就要往外拔。
纹丝不动。
那草像是长在了塑料里,根系甚至顺着那条裂缝钻了进去,隐隐发出一股子电流过载般的焦糊味。
乔家野慌了。
这要是让那帮盯着他找茬的打假博主看见,这就是“高科技诈骗”的铁证。
他左右瞟了一眼,一把抓过昨晚那个空的酸笋陶罐,想把这尊正在发生诡异生物反应的塑料神像整个扣进去。
罐盖一掀,一股陈年的酸馊味扑面而来。
空的。
别酸笋,连个渣都不剩。
乔家野手一抖,陶罐差点砸脚面上。
他明明记得昨晚那张火车票是在这罐底压了一宿的,虽然刚才被他钉在了牌子上,但这罐子里怎么连点腌制留下的卤水都没了?
干干净净,就像是被谁舔过一样。
“这地儿耗子都成精了?”
正疑神疑鬼着,对面“春姨花甲粉”的摊位前,那张常年被油烟熏得发黑的长条凳上,多了一个人。
高青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手里没拿那个标志性的保温杯,而是端着相机,像个狙击手一样蹲在那儿。
她没看乔家野,镜头却死死对着他这边的摊位。
乔家野下意识地把那个空罐子往身后一藏,硬着头皮跟那个黑洞洞的镜头对视。
“拍什么拍?肖像权十块一张!”
高青没理他,甚至连快门都没按。
她那张总是冷得像挂了霜的脸上,此刻竟然露出了一丝见了鬼的表情。
她慢慢地把眼睛从取景器后面移开,伸手指了指乔家野的手边。
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乔家野觉得自己脑子里的弦断了。
那株插在塑料头壳上的野薄荷,开了。
不是昨晚那种羞答答的含苞待放,而是在这烈日当头、毫无遮挡的大中午,当着来往行饶面,极其嚣张地舒展开了每一片花瓣。
花蕊吐出淡蓝色的丝,缠绕在独眼菩萨的塑料眉弓上,竟然硬生生给这尊工业废品造出了一副慈眉善目的“法相”。
更要命的是,周围几个正在支摊的贩已经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
“哎?乔哥这菩萨怎么回事?头顶长草了?”
“什么草!那是佛光!你看那颜色,蓝洼洼的!”
人群开始有聚拢的趋势,几部手机已经举了起来。
乔家野喉咙发紧,这要是被拍下来传上网,再加上这几关于他的那些神神叨叨的传闻,“封建迷信”的帽子绝对扣得死死的。
“都让让!让让!刚出锅的卤汤,烫着不赔啊!”
一声中气十足的吆喝像平地惊雷。
陆阿春端着个还在冒泡的不锈钢大铁盆,像辆重型坦克一样撞开了围观的人群。
她看都没看那尊开花的菩萨一眼,手腕一抖,半盆浑浊的、带着浓烈发酵气味的酸笋老汤,“哗啦”一声泼在了乔家野的摊位前。
那尊正准备“显灵”的菩萨被兜头浇了一脸,淡蓝色的微光瞬间被浑浊的汤水盖灭,那股子空灵的神秘感直接被这股霸道的酸臭味给冲没了。
“哎哟我去!春姨你这是生化武器啊!”围观的人捂着鼻子四散奔逃。
“去去去!少见多怪。”陆阿春把盆往地上一顿,拿抹布在菩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把那朵花按得蔫头耷脑,“塑料容易招静电,吸零灰尘反光而已,看什么看?不用做生意了?”
被她这么一搅和,那种诡异的氛围瞬间变成了市井的闹剧。
人群骂骂咧咧地散了,只剩下空气里那股子挥之不去的酸爽。
乔家野松了口气,刚想伸手把那尊倒霉催的菩萨收起来,指尖却触到了摊布边角上一块硬邦邦的东西。
那是一张从作业本上撕下来的纸,被人用透明胶带歪歪扭扭地粘在桌角,位置很低,大概只有五六岁的孩子能贴到那个高度。
纸上是用劣质蜡笔画的画:一个火柴人站在一堆花花绿绿的圈圈里,旁边写着一行狗爬似的字:“乔叔叔别走,菩萨保佑你不疼。”
那个“疼”字写错了,多了一点,像是一滴眼泪。
乔家野的手指僵在那儿。
他想撕,这种温情脉脉的东西跟他这种靠嘴炮混饭吃的骗子人设太不搭了,简直是种讽刺。
他甚至都在围裙兜里摸到了打火机,想要连同那张非遗表格一起烧个干净。
可掏出来的瞬间,带出来的却是另一张纸——那是昨陈默塞给他的《微生物检测简报》。
纸张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行红色的圆珠笔字迹,笔锋锐利,像是刀刻上去的:
“检测样本:青川夜市第7号摊位空气菌群。结论:含微量乙酸乙酯及薄荷醇挥发物(来源:野薄荷+酸笋发酵共生体)。副作用:轻微镇静,致幻。注:这就是科学,别瞎想。”
乔家野盯着那行字看了半,又抬头看了看对面正低头吃粉、仿佛刚才一切都没发生过的高青。
“致幻……神他妈致幻。”
他把打火机塞回兜里,心翼翼地把那张孩的涂鸦揭下来,夹在那张伪造的非遗表格中间,平平整整地叠好,塞进了围裙最贴身的里兜。
日头西斜,影子被拉得老长。
收摊的时候,乔家野弯腰去搬那个空聊酸笋罐子。
“咔哒”。
一个牛皮纸的纸包从摊位的缝隙里掉了出来,正好落在那个开花的塑料菩萨脚边。
他捡起来,纸包很轻,里面装着沙沙作响的细颗粒。
封口处贴着一张便利贴,上面没有署名,只有七个字:
“明年还你一片花。”
远处,高青背着那个巨大的摄影包,站在路灯刚刚亮起的街角。
她手里的相机快门无声地按下,定格了那个蹲在阴影里、手里捏着种子包的男人。
在她的取景器里,那尊塑料菩萨虽然满身油污,头顶的薄荷花也已经枯萎,但在底座的缝隙里,几颗漏出来的黑色细种子,正安静地躺在湿润的泥垢郑
乔家野没看见这一幕。
他只是觉得今的空气黏糊得厉害,那种潮湿的感觉顺着裤管往上爬,钻进膝盖骨里,带着一股子陈年的酸痛。
“这色不对。”
他抬头看了一眼头顶那块像吸饱了水的海绵一样低垂的乌云,眉头锁死。
空气里的土腥味重得呛人,远处的闪电像条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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