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尘大师的到来,如同定海神针,瞬间驱散了残存的魔氛与危机。他并未深追逃遁的魔宫修士,目光扫过伤痕累累的众人,尤其在气息微弱的凌霄和丹元枯竭的陈恪身上停留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悲悯。
“阿弥陀佛。诸位施主受苦了。”了尘大师声音温和,却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老衲感知到幽冥血海异动,特来接应。簇不宜久留,随老衲返回宗门再作计较。”
他袖袍一挥,一道柔和的佛光将破损的幽冥梭以及众人笼罩,下一刻,空间扭曲,众人已然离开了那片危机四伏的虚空,出现在了通往青云宗的安稳航道上。
有这位元婴大能护送,归途再无波折。
数日后,青云宗山门在望。
陈恪等饶归来,尤其是了尘大师亲自护送,以及众人身上那无法掩饰的惨烈伤势与大战后的气息,立刻在宗门内引起了轩然大波。幽冥血海之行的详细战报尚未传出,但各种猜测与传言已然不胫而走。
陈恪没有理会外界的纷扰,回到听竹筑后,立刻开始了闭关。此次幽冥血海之行,消耗巨大,收获亦是惊人。他需要时间彻底消化。
首要之事,是恢复伤势与丹元。宗门毫不吝啬地送来了大量顶级丹药与灵石。陈恪盘坐于静室,混沌金丹缓缓旋转,如同一个无底洞,贪婪地吞噬着精纯的灵气与药力。与寂灭之眼的对抗,承载帝君意念的负荷,以及最后引爆晶柱碎片的消耗,让他的根基都受到了一丝动摇。但祸福相依,这种极致的压榨与洗礼,也让他对自身力量的掌控更加精微,混沌金丹的包容性与韧性似乎都提升了一个档次。
半月之后,伤势尽复,丹元充盈,甚至比前往幽冥血海前更加凝练浑厚。他的修为,彻底稳固在了金丹初期顶峰,只差一个契机,便可尝试冲击中期。
接着,他开始仔细感悟那一闪而逝的关圣帝君意念。那并非具体的功法传承,而是一种更高层面的“道”的烙印,关乎“忠义”、“破妄”、“守护”。他将这份感悟与自身的混沌之道相互印证。混沌并非无序的混乱,而是在包容万物的同时,需有核心的“序”与“正”来统御。帝君的“正”,便是他混沌之道最好的“锚点”。
他的刀意,也因此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混沌血刃在手,煞气依旧,凌厉依旧,但在那毁灭性的锋芒深处,却多了一丝不容亵渎的煌煌正气,对邪魔的克制之力更胜往昔。
而关于怀中那再次陷入死寂的青铜碎片,陈恪尝试了多种方法,甚至再次引动混沌丹火心温养,依旧无法将其唤醒。它仿佛真的变成了一块凡铁,唯有那丝血脉相连般的微弱感应,证明着它的不凡并未消失。
“或许,需要特定的契机,或者……更强大的能量刺激。”陈恪若有所思。寂灭之眼的气息能引动它,帝君战意能激发它,寻常的温养反而效果甚微。
这一日,他正在演练新悟出的、将帝君正气融入混沌煞雷的法门,指尖一颗拳头大、外表混沌内里却隐含金光的雷球缓缓旋转,散发出既毁灭又堂皇的奇异波动。
突然,一道传讯符穿过禁制,是凌霄。
“陈师弟,伤势可曾痊愈?若有闲暇,可来凌霄峰一叙。”
陈恪目光微动,凌霄师兄伤势极重,这么快就能会客了?他收起雷球,整理了一下衣袍,便御空前往凌霄峰。
峰顶亭台,凌霄果然在慈候,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气息已然平稳,眼中神光重聚,显然恢复得不错。令他意外的是,那位雪神殿的冰澜仙子,竟又在此处。
“陈师弟,你来了。”凌霄笑着迎上,气色比半月前好了太多,“多亏宗门不惜代价,又有云芷师妹精心调理,总算捡回条命。”
“师兄吉人相。”陈恪真心为他高兴,目光转向静立一旁的冰澜仙子,微微颔首,“冰澜仙子。”
冰澜仙子依旧清冷如雪,只是这次,她看向陈恪的目光中,少了几分审视,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她轻轻开口,声音如玉碎冰晶:“陈道友,恭喜修为精进。”
“仙子谬赞。”陈恪平静回应。
三人落座,凌霄亲自斟茶,神色渐渐凝重起来:“陈师弟,此次邀你前来,是有一事相商,也与冰澜仙子有关。”
他取出一枚散发着淡淡寒气的玉简,推到陈恪面前:“这是冰澜仙子带来的,关于北域雪原的最新发现。”
陈恪神识沉入玉简,眉头渐渐蹙起。
玉简中记载,雪神殿的巡逻弟子,在北域极寒雪原的深处,发现了一处新出现的空间裂隙。那裂隙并非自然形成,边缘规则,散发着与万寂深渊同源,却又更加隐晦、更加古老的归墟气息!更令人不安的是,在裂隙附近,发现了疑似祭祀的痕迹,以及一些不属于当今任何已知种族的诡异符文。
“根据神殿古籍推断,”冰澜仙子接口道,声音带着一丝寒意,“那处裂隙,很可能并非通往寻常的归墟区域,而是……连接着某处被遗忘的、上古时期被封印的‘寂灭祖地’!”
“寂灭祖地?”陈恪心中一凛。
“传闻,那是比寻常归墟更加古老、更加接近‘万物终结’本源的区域,是万寂深渊力量的真正源头之一。”凌霄语气沉重,“雪神殿怀疑,万寂深渊寻找的‘钥匙’或‘信物’,或许就与打开这处‘祖地’的封印有关!若被他们得逞,后果不堪设想!”
陈恪放下玉简,眼中厉芒一闪。万寂深渊的触手,果然无处不在!刚刚重创了幽冥血海的渊眼,北域又出现了疑似连接祖地的裂隙!
“雪神殿无法单独处理此事。”冰澜仙子看向陈恪,目光清澈而坚定,“那裂隙周围的归墟气息极其特殊,对寻常灵力乃至佛光都有极强的排斥与侵蚀。陈道友身负混沌金丹,不惧归墟之力,更是屡次破坏万寂深渊图谋。我代表雪神殿,恳请陈道友,前往北域,助我等一探究竟!”
陈恪沉默片刻,没有立刻回答。他需要权衡。北域雪原,环境极端,那疑似连接祖地的裂隙更是吉凶难料。但他同样清楚,若真让万寂深渊打开了什么“寂灭祖地”,整个界域的浩劫将再无挽回余地。
而且,他隐隐有种感觉,那所谓的“祖地”,或许与他怀中的青铜碎片,有着某种更深层次的关联。帝君意念苏醒时,那寂灭之眼流露出的恐惧,绝非空穴来风。
“此事,我需要禀明掌教。”陈恪最终开口道。如此重大的行动,绝非他一人能决定。
“理应如此。”冰澜仙子点头,“我已在青云宗等候数日,便是为了与陈道友同往,向青云掌教陈明利害。”
就在这时,陈恪与凌霄、冰澜几乎同时心有所感,抬头望向亭外。
一道威严而平和的传音,同时在三人脑海中响起:
“陈恪,凌霄,冰澜仙子,速来青云殿。”
是掌教青云子!
三人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掌教此时召见,定然与北域之事有关!
不敢怠慢,三人立刻起身,化作三道流光,直奔青云主峰而去。
青云殿内,气氛比往日更加肃穆。除了青云子、玄云子等宗门高层,了尘大师与烈阳宗宗主炎阳真人竟也在场。众饶目光,都落在刚刚进殿的三人身上,尤其是在陈恪身上停留最久。
“你们来了。”青云子目光扫过三人,最后定格在陈恪身上,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与决断:
“北域之事,巡镜已有察觉。那处裂隙,关乎‘寂灭祖地’,乃万寂深渊‘九渊归流’计划之核心关键,其重要性,更在幽冥血海与归墟墓园之上!”
他顿了顿,语气斩钉截铁:
“陈恪,经宗门与诸位道友商议,决定由你,带队再赴北域,探查裂隙,务必阻止万寂深渊开启祖地!”
“此行,冰澜仙子及其所属雪神殿力量,将全力配合于你。烈阳宗、净禅寺亦会派出精锐协助。”
“任务等级,‘殒墟’!”
殒墟!意为,不惜一切代价,摧毁目标,即便身陨,亦在所不惜!
陈恪心神一震,感受到肩上沉甸甸的责任与压力。他深吸一口气,迎上青云子那深邃而充满期望的目光,抱拳躬身,声音坚定如铁:
“弟子,领命!”
新的征途,直指那疑似万物终结源头的——寂灭祖地!而陈恪不知道的是,在那北域无尽的风雪之下,等待他的,将是一场远超想象的诡谲与危机。一道模糊的、与他怀中碎片气息隐隐对抗的阴影,早已在祖地裂隙之前,悄然睁开了冰冷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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