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的探视室里，白炽灯的光线惨白刺眼。李诗睿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头发花白了大半，曾经凌厉的眼神此刻只剩一片灰败，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老了几十岁。
苏亦安走进来的时候，江思齐正站在门口等着。他看到苏亦安，脸上露出几分歉意，上前一步拍了拍他的胳膊：“苏老弟，对不住。”
“怎么了？”苏亦安挑眉。
“这次的事，到底是我们警方的疏漏，没能提前护住你的安全。”江思齐叹了口气，“李诗睿这案子牵扯太复杂，让你和沈姐受委屈了。”
苏亦安摆摆手，语气很淡：“没事，当时情况紧急，谁也预料不到。不怪你。”
他顿了顿，看向紧闭的审讯室门，“对了，她为什么一定要见我？”
江思齐的表情严肃了些：“她没细，只有件事必须告诉你，是关于……令堂的。”
“我妈？”苏亦安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母亲顾清雪的死因一直是他心里的一根刺，当年警方定论为意外，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嗯。”江思齐点头，“她情绪很不稳定，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我们问了几次都不肯，就认准要见你。”他拉开门，“进去吧，我就在外面等着，有情况随时叫我。”
苏亦安深吸一口气，推门走进审讯室。
李诗睿听到动静，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眼睛落在他身上，嘴角突然勾起一抹诡异的笑：“你来了。”
“我妈到底怎么了？”苏亦安没心思跟她绕弯子，直接在她对面坐下，声音冷得像冰，“当年她的死，是不是跟你有关？”
李诗睿没回答，只是盯着他看，看了很久很久，才缓缓开口，声音嘶哑得像破旧的风箱：“你长得……真像她。”
“直吧，我不想绕弯子。”苏亦安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眼神里带着不容置疑的锐利。
李诗睿叹了口气，枯瘦的手指绞在一起，指节泛白：“讲实话，你母亲顾清雪的事，的确跟我没关系。我只是……知道些内情。”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不过，我知道所有事件的主谋。”
苏亦安的呼吸猛地一滞：“谁？”他身体前倾，紧紧盯着李诗睿，“他为什么要针对我母亲？针对苏家？”
“我不知道他是谁。”李诗睿摇着头，眼神里闪过一丝恐惧，“从我被他收养那起，就没见过他的真面目。他总是隔着屏幕或者让别人传话，声音经过处理，连性别都听不出来。”
她抬起头，看着苏亦安：“当年你母亲的车祸，是他一手策划的。他买通了司机，制造了刹车失灵的假象。事后那司机逃去了钟表国，这些年杳无音信，是死是活，我也不知道。”
“他现在在哪？”苏亦安追问，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大洋彼岸。”李诗睿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力，“你抓不到他的。他的势力盘根错节，在那边根基太深了。”
苏亦安沉默了片刻，眼神复杂：“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按她之前的所作所为，完全可以把这个秘密带进坟墓。
李诗睿突然笑了，笑声里满是悲凉：“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吧。”她的眼泪涌了出来，顺着脸颊的刀疤滑落，“我儿子……怕是不在人世了。”
“他做事心狠手辣，从来一不二。我当初帮他做事，全是为了换我儿子一条命。”她哽咽着，“如今孩子没了，我活着也没什么念想了，只想早点去陪他……”
“告诉你这些，算是为我犯下的罪道歉吧。”她看着苏亦安，眼神里带着恳求，“我知道这弥补不了什么，但……至少能让你多些防备。”
苏亦安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五味杂陈。恨过，怨过，可此刻面对这个即将走向末路的女人，所有的情绪都沉淀了下来。
他站起身，没再多什么，只是淡淡回了句：“保重。”
完，便转身走出审讯室，头也不回。
走廊里的灯光惨白，江思齐迎上来：“怎么样？”
苏亦安望着远处的铁窗，声音平静无波：“没什么。”
有些债，需要慢慢讨。有些谜，需要一点点揭开。但至少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人要守护。
他掏出手机，给沈思凝发了条消息：我很快回来。
屏幕亮起，很快收到回复：好，我等你。
苏亦安握紧手机，快步向监狱外走去。阳光落在他身上，驱散了些许寒意。
从监狱离开后，苏亦安没有回医院，而是让司机直接开去苏家老宅。他给沈思凝发了条消息，晚点回去看她，便收起手机，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出神。
推开老宅大门，客厅里静悄悄的。苏亦安换了鞋，径直走向二楼书房，门虚掩着，能看到里面透出的暖黄灯光。
“爸！”他推开门喊了一声。
苏锦川正背对着门口，凝视着窗外的梧桐树，指尖夹着支没点燃的烟。听到声音，他转过身，眼底的疲惫还没散去：“你回来了。”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急切，“那女人……了什么？”
“她了妈妈的事。”苏亦安走到书桌前，看着父亲鬓角新添的白发，心里一沉。
苏锦川猛地抓住他的肩膀，指节用力到发白：“她怎么？你妈当年的事，是不是跟她有关？”
“不是她做的。”苏亦安摇摇头，声音低沉，“但她知道内情。她当年制造车祸的司机逃去了钟表国，而幕后黑手……在大洋彼岸。”
“钟表国……大洋彼岸……”苏锦川松开手，后退两步靠在书桌边，喃喃自语，眼神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愤怒，还有一丝早已预料到的了然。
沉默片刻，他突然抬起头，目光郑重地看向苏亦安：“儿子，从明起，你该学着接触公司的业务了。”
苏亦安一愣：“爸？”
“等你大学毕业，把苏氏的担子接过去。”苏锦川的声音沉稳有力，“到时候，我去钟表国一趟，查查那个司机的底细，还有大洋彼岸的冉底是谁。”
“不行！”苏亦安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声音发紧，“爸，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你不能去冒险！”
这些年父亲独自在海外追凶，鬓角的白发越来越多，他怎么忍心让父亲再去涉险？
苏锦川看着儿子泛红的眼眶，心里一暖，抬手拍了拍他的手背，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放心吧，你老子没那么脆弱。”他故意板起脸，却掩不住眼底的温柔，“我还等着抱孙子呢，怎么会死？”
“爸……”苏亦安的喉结动了动，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作一声低唤。
“傻子。”苏锦川揉了揉他的头发，像时候那样，“有些事，总得有个人去了结。你妈当年的冤屈，不能就这么算了。”他看向窗外，夜色渐浓，“但在那之前，我得看着你站稳脚跟，看着你和思凝好好的。”
书房里安静下来，父子俩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无需多言，却已明白彼茨心意。
苏亦安松开手，用力点零头：“好，我学。但你答应我，一定要心。”
“嗯。”苏锦川应着，重新看向窗外。月光透过树叶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仿佛在预示着未来的路，虽有坎坷，却也终将迎来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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