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宵在冰冷的地面上不知瘫倒了多久,意识才如同沉溺者般,艰难地从无边痛苦的深渊中挣扎浮起。身体的每一寸血肉,每一块骨骼,都在发出尖锐的抗议,那是过度透支后留下的创伤与疲惫。神魂更是萎靡不堪,仿佛风中残烛,摇曳欲灭。
然而,一股新生的、如同初生幼兽般躁动而强大的力量,也在他这具近乎破碎的躯壳内奔腾流转。通脉、焚躯初步完成带来的改变是显而易见的。他甚至能感觉到,仅仅是呼吸间,吸纳周围稀薄雷煞之气的效率,就比之前快了一倍不止!肉身的力量、韧性,更是发生了质的飞跃!
但这还不够!
《九霄玄雷谱》的“煞雷炼体”,最深层次、最核心、也是最凶险的一步,乃是“锻髓”!骨髓,乃生灵造血之源,精气之本!淬炼骨髓,意味着从生命最根源处进行改造,脱胎换骨,奠定无上道基!其痛苦与风险,远超通脉与焚躯!
陈宵的目光,落在那仅剩的两块暗金色极品雷纹矿石上。矿石表面那如活龙般游走的雷纹,仿佛在挑衅,又像是在召唤。
他没有犹豫的资格。
挣扎着坐起身,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他浑身骨骼发出细微的爆鸣,新生的力量与旧有的创伤交织,带来一阵酸爽与刺痛并存的奇异感觉。他抓起第二块暗金色矿石,入手依旧沉重,其内蕴含的毁灭性能量让他灵魂都在战栗。
“来吧!”
陈宵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将矿石再次贴上胸口吊坠!
“轰隆——!!!”
这一次,不再是电浆,而仿佛是一道真正的九神雷,在他体内炸响!比之前焚躯时猛烈数倍的狂暴能量,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雷针,无视了血肉骨骼的阻碍,直接、粗暴地,向着身体最深处、最核心的骨髓发起了冲击!
“嗬——!”
陈宵的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倒气声,连惨叫都已被极致的痛苦剥夺!他全身的骨骼,在这一刻仿佛变成了透明的紫色,内部清晰地传来如同万千瓷器同时碎裂的恐怖声响!那是骨髓在雷霆之力下被强行震碎、剥离、灼烧!
这种痛苦,无法用言语形容万一!那是作用于生命本源之上的、最彻底的凌迟!仿佛有无数微的雷霆在他的骨头内部爆炸,将构成他生命根基的髓质一点点碾磨成最细微的粒子,然后在雷火中煅烧、提纯!
他的身体不再是痉挛,而是变成了一种高频的、不受控制的震颤!七窍之中,不再是渗血,而是流淌出了混合着细微骨髓碎末的暗红色血液!皮肤表面的紫金色电光炽烈到了极致,甚至将他周身一片空气都电离,发出噼里啪啦的爆鸣!
意识在刹那间便陷入了彻底的黑暗与混乱。什么仇恨,什么希望,什么传承,在这一刻都被那纯粹的、极致的痛苦碾碎成虚无。他仿佛坠入了一个只有雷霆与毁灭的永恒炼狱,自我的概念正在被迅速磨灭。
就在他意识即将彻底湮灭,身魂俱散的最后一刻——
“吟——!”
一直沉寂的胸口吊坠,猛地传来一声低沉而苍凉的龙吟!这声龙吟并非响彻石窟,而是直接在他濒临崩溃的神魂核心响起!一股精纯而古老的、带着无上威严与庇护意志的龙气,混同着吊坠本身最后储备的能量,如同甘霖般涌入他的体内,强行稳住了他那即将彻底瓦解的骨髓结构,护住了他最后一丝不灭的灵识!
是那丝太古雷龙的残存意志!在生死关头,再次庇护了它的传承者!
得到这股外力的帮助,陈宵那涣散的意识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凝聚起来!《九霄玄雷谱》的法诀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自发运转,引导着那狂暴的雷霆之力,从纯粹的毁灭,转向毁灭与新生并存的正轨!
破碎的骨髓在龙气和法诀的引导下,开始贪婪地吸收着精纯的雷霆精气,如同干涸的土地吮吸着甘霖。新的、闪烁着瑰丽紫金色光泽、蕴含着磅礴生机与雷霆力量的髓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开始生成、凝聚!
这是一个更加缓慢、更加精细,同时也伴随着持续剧痛的过程。但有了龙吟护持,有了明确的方向,陈宵的意识如同暴风雨中终于找到灯塔的孤舟,虽然依旧在颠簸,却不再迷失。
他“看”到,自己全身的骨骼内部,那原本有些黯淡的髓质,正在被璀璨的紫金色所取代。新生的骨髓如同流动的雷霆玉髓,每一次搏动,都产生出更加炽热、更加充满力量的新鲜血液,这些血液流淌全身,携带着精纯的雷霆精气,进一步滋养、强化着刚刚经历焚躯的血肉与经脉!
时间一点点流逝。
当第二块暗金色矿石的能量终于被消耗殆尽时,陈宵周身那炽烈的电光缓缓内敛。他依旧盘坐着,身体不再颤抖,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但一种深沉的、内敛的、如同洪荒雷兽蛰伏般的强大气息,开始从他身体深处弥漫开来。
锻髓,已成大半。
他缓缓睁开眼,眼眸深处,那点紫色的雷芒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邃的、仿佛蕴含着无尽雷霆星海的紫金色!目光开阖间,竟似有微弱的电光在空气中一闪而逝!
他看向最后一块暗金色矿石。
那是,用于巩固,用于冲击……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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