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无声的煎熬与隐秘的成长中悄然流逝。白日的劳役依旧是沉重的枷锁,但陈宵已能在这枷锁的缝隙中,找到一丝锤炼自身的节奏。他不再仅仅是为了完成任务而挥镐,每一次举起、落下,都暗中调动着那一丝微弱的雷霆之力流转手臂经脉,虽不能明显增加力量,却能让动作更精准,耐力更持久些许,同时也在不间断地微幅淬炼着肉身。
夜晚,则是他与深渊、与那稀薄龙骸雷煞搏斗的战场。引煞入体的过程依旧凶险缓慢,每一次都如同在刀尖上行走,精神力消耗巨大,经脉也时常传来抗议的刺痛。但丹田中的雷种,就在这日复一日的艰苦淬炼中,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一丝丝地壮大、凝实。那点紫色星芒,如今已有了米粒般大(在他内视的感知中),搏动更加有力,散发的紫色光晕也稳定了许多。
新生经脉上的淡紫色光膜,更是坚韧了数倍不止,能够承受更强劲的雷煞冲刷,炼化效率也略微提升。他甚至开始尝试,在炼化雷煞的同时,分出一丝雷霆精气,去温养、冲击那些尚未被重塑的、依旧处于断裂萎缩状态的次要经脉。
希望,如同石缝中挣扎求存的野草,在绝望的冻土下,顽强地蔓延着根系。
这下午,陈宵被分配与另外几名罪奴,在一处新开凿的、岩层结构似乎不太稳定的侧洞中开采。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尘土味和一种若有若无的、岩石即将崩裂前的压抑福监工张屠夫照例远远躲在主矿道口,而今跟在他身边的,还有一个面色冷峻、眼神锐利如鹰隼的年轻监工,名叫赵虎。据是林家派来“历练”的旁系子弟,修为不高,约莫炼气期三层,但感知异常敏锐,为人也比张屠夫更加冷酷难缠。
陈宵心中暗自警惕,行事更加心,将体内那丝微弱的雷霆之力收敛到极致,不敢有丝毫外泄。
开采工作进行到一半时,异变突生!
“咔嚓……轰隆——!”
头顶上方,一大片原本就布满裂纹的岩层,毫无征兆地猛然坍塌!磨盘大的石块混合着泥土和碎矿,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
“塌方了!快跑!”
“救命啊!”
矿洞内瞬间大乱,罪奴们惊恐地尖叫,抱头鼠窜,场面一片混乱。
陈宵离塌方中心稍远,但仍有几块较的碎石朝着他和他身旁一个吓呆了、不知所措的年轻罪奴砸落!那年轻罪奴面无人色,瞳孔放大,眼看着一块足有脸盆大的石头就要砸中他的头颅!
电光火石之间,陈宵几乎来不及思考!一种救饶本能,混杂着不愿看到同类惨死眼前的恻隐,让他下意识地猛地向前跨出一步,同时右臂灌注力量,向上格挡!
在这一瞬间,他习惯性地调动了体内那丝流转的雷霆之力!这本是为了增强手臂力量和速度,确保能格开落石。然而,或许是因为情急之下,意念与力量的控制出现了细微的偏差,又或许是这连日修炼,雷霆之力壮大了少许,已到了难以完全内敛的边缘——
就在他手臂与那块下坠的石头接触的前一刹那!
“噼——啪!”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可闻的、如同干燥树枝折断般的爆鸣,从他手臂衣袖之下传出!
与此同时,一抹淡紫色的电光,如同黑暗中乍现的蜈蚣,一闪而逝!虽然微弱短暂,但在矿洞昏暗的光线下,却显得格外刺眼!
“砰!”
手臂与石块结实撞在一起。蕴含了雷霆之力的手臂,爆发出远超陈宵平时表现的力量,竟硬生生将那石块打得偏向一侧,擦着那年轻罪奴的肩膀砸落在地,溅起一片烟尘。
年轻罪奴捡回一条命,瘫软在地,大口喘息,看向陈宵的目光充满了感激和后怕。
陈宵却心中一沉,暗叫不好!
刚才那声电鸣和一闪而逝的紫光,绝非寻常!他感觉到一丝微弱的、带着酥麻感的雷霆气息,不受控制地从他手臂毛孔中逸散了出去,虽然瞬间就消散在矿洞污浊的空气里,但……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电般射向矿道入口。
只见原本抱着膀子,面无表情看着混乱现场的年轻监工赵虎,眉头骤然蹙紧,锐利的目光如同两把冰冷的刮刀,瞬间穿透烟尘,牢牢锁定在了陈宵身上!
赵虎的脸上,闪过一丝极其明显的惊疑和审视!他显然捕捉到了那瞬间异常的能量波动和那抹不寻常的紫光!那绝非罪奴应有的气血之力,更不是龙骸渊常见的阴寒煞气,而是一种……充满了爆烈、阳刚、毁灭特性的气息!尽管微弱,但品质极高!
陈宵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背后沁出一层冷汗。他立刻收敛所有气息,将雷霆之力死死压制在雷种之内,脸上迅速换上一副惊魂未定、带着些许因为发力过猛而导致的“虚弱”表情,甚至还故意让手臂微微颤抖,仿佛刚才那一下格挡已经耗尽了他全部力气。
他低下头,避开赵虎那审视的目光,弯腰将瘫软的年轻罪奴扶起,哑声道:“没事了,快离开这里。”
整个过程,他表现得如同一个在危难中爆发出些许潜力救了同伴的普通罪奴,除了那瞬间的异常。
但赵虎眼中的疑色并未消散。他死死盯着陈宵,目光在他那看似虚弱的身躯上反复扫视,似乎想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张屠夫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和赵虎的异常,凑过来低声问道:“赵管事,怎么了?那子有问题?”他看向陈宵的目光带着惯有的恶意。
赵虎没有立刻回答,依旧盯着陈宵,半晌,才冷冷地、声音不大却足以让附近的陈宵听清地道:“刚才那道光……有点意思。”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带着探究意味的弧度:“张监工,这个罪奴,以后多‘关照’一下。我对他……很感兴趣。”
“是,是,赵管事放心,我一定‘好好’关照他!”张屠夫脸上露出谄媚而又残忍的笑容,看向陈宵的目光,如同看着一只掉入陷阱的猎物。
陈宵低着头,扶着那年轻罪奴,一步步向安全区域走去。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背后那两道如同毒蛇般冰冷的目光,一直黏在他的背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怀疑与恶意。
危机,不期而至。
他终究还是没能完全隐藏住秘密。在这龙骸渊,任何一丝不寻常,都可能引来灭顶之灾。
赵虎的怀疑,张屠夫的“关照”,如同两座突然压下的冰山,让他刚刚有所起色的处境,瞬间变得岌岌可危。
他必须更加心,更加隐忍。修炼要更加隐蔽,寻找雷纹矿石也要更加谨慎。
同时,他也意识到,力量的成长速度,必须加快了。否则,一旦被对方找到确凿证据,或者自己再次不慎泄露气息,等待他的,将是万劫不复。
他扶着同伴的手,无意识地收紧,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胸口的吊坠传来一丝稳定的温热,丹田中的雷种依旧在沉稳搏动。
恐惧之余,一股更加冰冷的决绝,在他心底滋生。
想要我死?
没那么容易!
他抬起头,看向矿洞深处那无尽的黑暗,眼神幽深,仿佛与那吞噬一切的深渊融为了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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