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早，洪家餐厅阳光通透。长桌上摆着中西两排早点：生煎、豆浆、燕窝、沙拉。鲍雯穿着宽大的卫衣，帽檐遮住刚拆线的下颌，脚踩毛拖鞋“踢踏踢踏”下楼。她昨晚对着镜子练了半时“婧式”慵懒——肩膀微塌，步子外八，一副没骨头的学生样。
主位坐着虞清。一袭墨绿真丝睡袍，腰线收得利落，脸上带妆，连睫毛都翘得精准。看见“继女”进门，她先弯眼，再开口，声音温柔得像掺了蜜：“婧婧回来啦？飞机上辛不辛苦？”
鲍雯心里冷笑，脸上却立刻堆出闺女专属甜笑：“虞姨——我好想你呀！”尾音拖得比香蕉还弯。她跑过去，给了虞清一个虚抱，鼻尖蹭到对方脖子，一股浓烈的“孤儿怨”香——虞清最爱的孤女香。这味道她熟，十二年前，洪骅西装领口就沾着这个味。
“来，坐我旁边。”虞清拍拍右手位，那里已摆好一套细瓷餐具。鲍雯乖巧落座，抬手就去抓生煎，被虞清轻轻按住：“烫，先喝燕窝，暖暖胃。”
勺子递到唇边，鲍雯差点条件反射地后仰——她最讨厌甜燕窝。可真正的洪婧嗜甜如命。鲍雯咬牙，一口吞，甜得发齁，嗓子眼发痒，还要弯眼笑：“嗯——虞姨最懂我！”
虞清笑而不语，指尖在杯沿敲了一下，像法官敲法槌。保姆李妈立刻端来一只白色药盒：“姐，这是您去年托人从日本带的抗敏药，太太一直给您收着呢。”
鲍雯后背一紧。洪婧有花粉过敏，可她鲍雯没樱药盒上全是日文，她飞速扫到一行字——含扑尔敏，服后嗜睡。她瞬间拿定主意，撅嘴撒娇：“哎呀，我这次回来都没来得及体检，先不吃啦，万一和时差犯冲。”完把药推回去，顺手给李妈塞了个ink，像在“别拆台”。李妈乐呵呵合上药盒，没再坚持。
虞清眸色闪了闪，没再劝，只低头抿咖啡。鲍雯知道，第一关算蒙过去了。
早饭后，司机把宾利开到门口，要去集团总部。虞清一边戴耳环，一边随意道：“婧婧陪我去吧，正好熟悉下公司业务，将来股份都是你的，得学着打点。”
鲍雯心里“叮”一声——重头戏来了。她面上却打哈欠：“啊？我还没倒过时差，想睡觉。”
“车上睡，二十分钟就到。”虞清笑得温柔，却不容拒绝。
车子启动，街景后退。虞清突然开口，像在聊气：“你爸走之前，把部分股权转让给我代持，你知道这事吗？”
鲍雯瞳孔地震——老周给的材料里压根没这条。她迅速压下慌乱，用洪婧招牌懵逼脸：“啥？我爸不是所有股份先放信托，等我二十五岁再解冻吗？”
“原本是这样。”虞清叹息，眼尾却紧盯着她，“可他临走前改了主意，怕我辛苦，托我暂管。文件在他书房保险柜，虹膜锁，只有他能开。”
鲍雯后背渗出冷汗。虹膜锁、保险柜、转让文件——所有线索突然指向一个可能：洪骅被控制，第一份遗嘱被改。她必须拿到虹膜数据。
车子到陆家嘴，洪氏集团双子塔耸立云端。员工列队问好，目光在“婧姐”身上来回溜。鲍雯把卫衣帽兜戴好，半张脸埋进口罩，只露一双熬红的眼——她得让自己看起来因时差憔悴，减少被观察的风险。
电梯里，虞清又放招：“今晚有个慈善酒会，各界媒体都会来，你跟我一起亮相？顺便宣布你学成归来，将接手部分公益项目。”
接手项目=曝光在镜头下=随时可能穿帮。鲍雯立刻捂肚子：“虞姨我大姨妈提前，疼得要命，想回家躺尸。”
虞清似笑非笑：“那让医生上门？正好给你把过敏药也调调。”
“不用不用，我喝点热水就好。”鲍雯摆手，脑袋摇成拨浪鼓。
电梯“叮”一声到顶层，虞清率先迈步，回头一句轻飘飘：“随你，反正来日方长。”
晚上十点，别墅熄灯。鲍雯换上黑色运动服，戴一次性手套，轻手轻脚摸向二楼书房。门把仍转得心翼翼，密码照旧，虞清生日。黑暗里，她用手机灯照路，保险柜嵌在壁橱后，银灰色面板闪着蓝光，提示：请靠近虹膜。
她吐了口气，从口袋掏出一张超薄透明膜——陆星澜给她的“虹膜复制贴”，只要拿到洪骅的清晰眼部数据，就能1:1打印。可数据在哪？她翻遍抽屉，忽然摸到一张Sd卡，标注“Family 2023”。她塞进电脑，加密。试了几个密码都错误，她灵光一闪，输入女儿生日，文件夹瞬间跳开——里面是一段视频。
画面里，洪骅被绑在椅子上，背景是一间毛坯房，虞清声音画外：“把字签了，我放你去瑞士治病。”洪骅嘴角带血，却咧嘴笑：“我签了，你会放过我？别做梦。”镜头晃到他右眼，特写清晰到血丝可见。鲍雯心脏狂跳：虹膜有了！
她立即截屏，把高清图像发到陆星澜邮箱，附言：两时出片。刚按下发送，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细高跟，咔哒、咔哒，是虞清！
鲍雯迅速合上电脑，贴墙站定。门把被扭动，却因为她反锁了而没开。虞清在外面轻唤：“婧婧？你在里面吗？”
鲍雯屏住呼吸，捏尖嗓子模仿睡意：“嗯——我找我爸的U盘，想拷点照片做毕业纪念，马上好。”
门外静了两秒，虞清笑：“傻孩子，怎么不开灯？”
“怕吵到大家。”
“早点睡，别熬。”脚步声渐渐远去。
鲍雯腿一软，滑坐在地，手心全是汗。这些都是这具身体的生理性反应。她知道自己今晚不能再留，复制虹膜的事必须等明晚。
次日清晨，她故意把自己化得更憔悴，唇色苍白，下楼时扶着楼梯，一副随时会晕倒的样子。虞清正在看平板，抬头皱眉：“怎么更严重了？”
“可能……食物中毒。”鲍雯声，“虞姨，我想请个同学来陪我，女生，懂护理，行吗？”
虞清不疑有他，点头：“让司机去接。”
鲍雯心里暗笑——她要的“同学”就是陆星澜。把医生弄进别墅，才能在最短时间内完成虹膜膜片植入隐形眼镜。到时候，保险柜、虹膜锁，统统不是问题。
下午两点，陆星澜顶着“闺蜜阿星”的身份，大摇大摆进了洪家。他戴粉色假发，化女团妆，一米澳个子塞进JK制服，居然毫无违和。虞清打量两眼，被一声“姐姐好漂亮”迷得嘴角上扬，转身就去了公司。
卧房里，鲍雯锁门，拉窗帘。陆星澜卸下伪装，从胸口掏出一只便携工具箱，打开，冷藏盒里躺着两片超薄隐形眼镜——虹膜片已刻好。
“戴上后，你右眼就是洪骅的复制品，保险柜识别率99.2％。”
鲍雯捏起镜片，对着灯光看，那上面细密的纹路像一道通往战场的钥匙。她深吸一口气，眨眼戴上，镜子里，一只眼睛属于自己，另一只，属于那个生死未卜的男人。
她轻声：“洪骅，你欠我们母女的，该还了。”
傍晚，虞清发来一条微信，配图是一份文件封面——《股权转让补充协议》，留言：
“婧婧，晚上陪我出席酒会，我当众宣布你成为洪氏新任公益董事，好吗？pS：你爸的虹膜锁，我明请瑞士技术团队来解。”
鲍雯盯着屏幕，指尖冰凉。她知道，虞清也在抢时间——一旦技术团队到场，她的复制虹膜将无处遁形。
她抬头，看向窗外渐浓的夜色，霓虹像血一样泼进空。她回了一个字：
“好。”
大战，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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