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卓最近确实有些得意忘形。
自从在皇城擂台连胜七场后，少年王爷走路都带着风。那枚藏着龙影的铜戒被他用金链子挂在腰间最显眼的位置，走起路来叮当作响，活像只开屏的孔雀。此刻他正站在新建的丹房前，手里攥着本《丹道真解》，书页边角全被翻得卷了边。
前辈！前辈！
清晨的北冥荒原上回荡着陈卓的喊声。那明把龙头往爪子里埋得更深了些，假装没听见。直到少年开始用剑鞘敲她尾巴尖上的鳞片，黑龙才不情不愿地睁开一只眼睛。
你最好有正当理由。那明化成人形时打了个哈欠，黑衣领口歪斜着露出半边肩膀，比如给我带了十只八只烤全羊什么的。
陈卓献宝似的举起手中玉简：我改良了玄阳淬骨丹的配方！
阳光照在少年兴奋的脸上，那明注意到他眼下挂着两轮淡淡的青黑。看来这位王爷为了研究丹方，怕是熬了不止一个通宵。她伸手戳了戳对方额头：先好，今再炸炉，修缮费从你月例里扣。
丹房比想象中还要夸张。三进院落全用玄铁浇筑，屋顶的琉璃瓦在阳光下泛着七彩光晕。那明用脚尖碾了碾地面——好家伙，连地砖都刻了防火阵纹，这败家孩子是把王府金库搬空了吧？
这是八卦炉，用南海沉银打造的。陈卓爱惜地抚摸着中央那尊鎏金炉子，炉膛内嵌了三十六道散热槽，理论上能承受...
那明突然伸手弹了下炉壁。的一声脆响，炉子晃了晃，她挑眉：你管这叫能承压？
陈卓的解卡在喉咙里。他当然不知道，那明作为穿书者，上辈子在化学实验室炸过的试管能填平半个太平洋。眼前这花里胡哨的炉子在她眼里，跟纸糊的没两样。
【系统：检测到宿主破坏欲上升至85％，建议深呼吸】
那明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我这是帮男主测试产品质量】
午时的日晷影子刚触及刻度线，陈卓就换上了那套隆重得可笑的炼丹法袍。深红色的衣摆绣着火焰纹，腰间玉带上却滑稽地别着个金算盘——看来王府账房最近没少为这炼丹大业吐血。
前辈，请。少年恭敬地递来一只玉碗，里头晃荡着价值三千灵石的玄阳草精露，含在口中再喷火，能中和龙息的暴烈之气。
那明盯着碗里翡翠色的液体，突然想起原着里这段剧情——陈卓确实成功炼出了玄阳淬骨丹，但用的是正经地火。现在这出龙息炼丹，分明是蝴蝶效应导致的离谱改编。
你确定？她晃了晃玉碗，这玩意可能比汽油还易燃。
陈卓自信满满：古籍记载，龙息呢至纯之火，最适合...
话没完，那明已经仰头把精露倒进嘴里。一声，喉结滚动，她咂咂嘴：甜的，还有吗？
前、前辈！那是浓缩精华！陈卓手忙脚乱地去抢碗，只要三滴就够...
晚了。
那明张嘴的瞬间，整个丹房的温度骤然飙升。不是比喻，是真的有热浪肉眼可见地扭曲了空气。陈卓的法袍下摆地窜起一簇火苗，被他手忙脚乱地拍灭。
要来了哦~那明坏笑着提醒，然后——
轰！！！
金色火柱从她口中喷涌而出时，远处的药童们集体跪下了。这哪是什么龙息，分明是太阳内耗碎片被撕下来一绺。火柱接触炉膛的瞬间，沉银打造的八卦炉就像巧克力般开始融化，鎏金装饰滴滴答答落在地上，烫出一个个坑。
前、前辈！温度太高了！陈卓的喊声淹没在烈焰的咆哮郑
那明假装没听见，甚至恶趣味地又加了半分力。炉身的三十六道散热槽同时亮起刺目的红光，然后像放鞭炮似的噼里啪啦炸成一片。外围的七重防御阵连挣扎都没有，直接汽化了。
当蘑菇云升起时，那明优雅地抬手遮了遮阳光，心想这效果可比过年放的烟花带劲多了。
烟尘散去后的场景堪称惨烈。
琉璃瓦？全成了玻璃渣。
玄铁墙？现在是一地铁水。
八卦炉？连渣都没剩下。
陈卓从废墟里爬出来时，活像刚从煤堆里捞出来的。只有眼白和牙齿还是白的，手里却死死攥着本焦了一半的《丹道真解》。
前...辈...他每一个字就喷出一股黑烟，您管这叫...七成火候？
那明掸璃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四舍五入嘛。她突然弯腰，从脚边捡起个东西：喏，你的意外收获。
焦黑的炉盖中央，一颗金灿灿的晶核正在阳光下闪耀。玄阳草精露在极端高温下被压缩成了更珍贵的玄阳晶核——原着里陈卓花了三年才偶然得到的宝物。
少年王爷的表情瞬间从悲愤转为狂喜，变脸速度快得让那明叹为观止。他扑过来捧住晶耗样子，活像饿狗见了肉骨头。
前辈！这是...
是你炉子炸得好。那明打断他的感激，跟我没关系。
她转身要走，却听见身后一声。陈卓直挺挺跪在废墟里，额头抵着地面：请前辈再助我一次！
月光洒在临时丹房时，那明正翘着腿坐在星陨铁母上啃灵果。这块价值五万灵石的珍稀材料此刻沦为了她的临时座椅，而陈卓毫无怨言，甚至贴心地给垫了张软垫。
所以...那明用果核指了指墙上那行字，你真要留着？
此炉曾炸——龙某到此一游。陈卓念着刻在炉壁上的题词，笑得见牙不见眼，这可是前辈的墨宝，得裱起来。
那明突然伸手弹了下他脑门：少拍马屁。力道不重，却让少年捂着额头一声。她没告诉陈卓，白爆炸时自己悄悄用龙尾扫开了飞向药童们的熔铁——这事要传出去，她冷酷无情工具龙的人设还怎么立？
新丹炉比原先的结实许多。星陨铁母打造的炉胆泛着幽幽蓝光，表面然形成的星纹恰好构成了一道防护阵法。那明绕着炉子转了一圈，突然伸手按住炉壁输入一丝龙力——很好，这次至少能撑过五息。
前辈，这次我们试试分段加热？陈卓递上修改过的丹方，密密麻麻的笔记里还画着温度曲线图。
那明扫了一眼，突然挑眉：你管这叫脉冲火？她指尖在某个数据上点零，这段升温曲线，连烤红薯都不够。
陈卓讪笑着挠头。月光透过窗棂照在他脸上，那明这才注意到少年左颊有道浅浅的灼伤——怕是白爆炸时被火星溅的。奇怪的是，她心里那潭死水般的懒散突然泛起了些许涟漪。
听着，菜鸟。她一把揪住陈卓衣领，把人拎到炉前，龙息炼丹有三要素：温度、时间、以及...她突然露出个恶劣的笑容，祈祷。
第二炉丹开始得悄无声息。那明这次只用了三成力，金红色的火流温柔地包裹着炉胆，像给婴儿洗澡般谨慎。陈卓瞪大眼睛盯着炉壁上的温度计，指针稳稳停在两千八百度的刻度上。
保持呼吸。那明传音入密，接下来每一息温度会降一百度。
陈卓紧张得额头冒汗，手里掐着的控火诀却稳如磐石。当温度降到两千度时，炉内突然传出清越的凤鸣声——这是灵丹将成的征兆。
那明眯起眼睛。原着里这段本该是三年后的剧情，陈卓靠玄阳淬骨丹一举突破金丹期。而现在，历史正在她眼前被改写。
开炉！
随着陈卓一声轻喝，炉顶自动旋开。十二道金光冲而起，被早有准备的少年用玉瓶一一接住。瓶中滚动的丹丸赤红如血，表面却浮动着细碎的金星，宛如将银河揉碎了撒进去。
成了！真的成了！陈卓捧着玉瓶的手都在发抖，前辈您看！这成色比古籍记载的还要...
他转身的瞬间，声音戛然而止。那明已经恢复了龙形，盘在丹房角落打盹，尾巴尖还保持着微微抬起的姿势——那是随时准备拦截意外爆炸的防御姿态。
少年王爷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将一瓶丹药放在黑龙爪边。想了想，又解下外袍盖在她露出的肚皮上。
晚安，前辈。他极轻地，谢谢。
月光透过残破的屋顶洒落，照在一龙一人身上。炉壁上的刻字闪着微光，像句无人知晓的秘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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