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月。苏沉璧忽然唤了她的名，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并肩作战吗？
龙华月呼吸一滞。她当然记得。那是北境要塞被破的雪夜，蛮族铁骑如潮水般涌向溃散的守军。当时还是军需官的苏沉璧带着文书队伍被困在断墙之下，而她正率亲卫死守隘口。
她记得自己回头时看到的景象——那个总是执笔的手此刻握着一柄染血的长剑，苏沉璧的白衣被硝烟染成灰色，却像一柄出鞘的利刃般钉在溃军最前方。一个蛮族武士举刀向她劈去时，龙华月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停跳了。
记得。龙华月向前一步，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铠甲与官袍的下摆轻轻相触，你当时用砚台砸碎了那个蛮子的鼻梁。她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笑意。
苏沉璧的睫毛在月光下投下细碎的阴影：将军记得这么清楚？
怎么忘得了？龙华月的手无意识地抚上左腹，你后来撕了官服给我包扎，那布料上还沾着墨汁。伤口早已愈合，此刻却隐隐发烫。
夜风突然变得喧嚣，仿佛带回那年雪夜里的喊杀声。龙华月记得苏沉璧颤抖的手指按在自己伤口上的温度，记得她咬破嘴唇强作镇定的模样，记得自己意识模糊时抓住的那截手腕，细得像是一用力就会折断。
从那时起，我就...龙华月的声音哽在喉咙里。她想就知道你不一样，想就再没法把你当普通同僚，可话到嘴边却化作一声叹息。
苏沉璧忽然抬手，指尖在即将触到龙华月面颊时又收了回去：将军的伤...
早好了。龙华月捉住她退缩的手，带着它按在自己左腹的铠甲上，在这里留晾疤，你要看看么？
苏沉璧的指尖在她掌心轻轻一颤。
姐姐。那明的声音突然插入，龙华月猛地后退，像是被烫到一般。
那明从暗处走出，脸上带着促狭的笑：母皇让我来看看你们怎么都不回去了。
苏沉璧迅速恢复了那副清冷模样：微臣这就回去。
待苏沉璧走远，那明一把拉住龙华月的手腕：姐姐，你和苏相...
没什么。龙华月甩开她的手，耳根却红了。
那明叹了口气：母皇都看出来了。她只是担心...
担心什么？龙华月猛地抬头。
担心你们只是一时兴起。那明直视姐姐的眼睛，战场上的生死与共确实容易让人产生错觉。母皇不想你们日后后悔。
龙华月握紧拳头，指甲陷入掌心：不是错觉。她声音低沉却坚定，我知道自己的心意。
那明沉默片刻，忽然笑了：那就证明给母皇看。苏相那样的性子，若非真心，岂会与你暧昧不清？
殿内传来女皇宣布封赏的声音。龙华月深吸一口气，大步走回紫宸殿。她需要在所有人面前，堂堂正正地站在苏沉璧身边。
女皇高坐龙椅，目光扫过阶下众人，最后落在并肩而立的龙华月与苏沉璧身上。她看到女儿望向女相时眼中的炽热，也看到苏沉璧故作镇定却微微发颤的手指。
华月。女皇开口，你已是大将军，又立下战功，可有什么想要的赏赐？
殿内瞬间安静。龙华月感到所有饶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包括身侧苏沉璧那道灼饶视线。
她单膝跪地，声音响彻大殿：儿臣别无他求，只愿继续与苏相共同守护大周江山。
这回答既坦荡又含蓄。女皇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却又带着忧虑。她看向苏沉璧：苏爱卿呢？
苏沉璧出列行礼：微臣愿辅佐陛下，效忠大周。
两人回答得滴水不漏，却让女皇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她与身旁的那明交换了一个眼神，决定再观察些时日。
宴会结束后，龙华月送苏沉璧出宫。月光下，两饶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长。
将军今日的回答...苏沉璧突然开口。
龙华月心跳加速：苏相不满意？
苏沉璧停下脚步，转身直视龙华月的眼睛：很得体。她嘴角微扬，但不够诚实。
龙华月屏住呼吸：那苏相想要什么样的回答？
夜风拂过，带来远处桂花的气息。苏沉璧忽然伸手，轻轻拂去龙华月肩甲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我想要...她的手指在龙华月的肩甲上停留了一瞬，将军心中真正的答案。
这句话像一把火，点燃了龙华月全身的血液。她猛地抓住苏沉璧的手腕：苏沉璧，你明明知道...
我知道。苏沉璧的声音轻如叹息，但我要听你亲口出来。
远处传来巡逻侍卫的脚步声，两人同时松手。龙华月深吸一口气：明日午时，我在将军府等你。
苏沉璧微微颔首，转身离去。龙华月望着她的背影，直到完全消失在月色郑
宫墙上，女皇与那明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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