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需要重新询问苏瑾。”陈默。
“不只是询问。”老李表情严肃，“她现在可能是关键证人，甚至可能是下一个目标。”
离开现场前，陈默再次检查了门锁。老式门锁，没有猫眼。如果死者是通过门上的窥视孔确认来者身份，那么她一定认识门外的人，或者对方伪装成了她认识的人。
一个伪装成熟人进入房间的凶手？陈默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
雨还在下，陈默回到华庭公寓时已是凌晨三点。他敲响7楼b座的门，但无人应答。
“苏瑾？”他提高了声音，同时握住了腰间的配枪。
依然没有回应。陈默尝试推门，门锁着。他找来保安，用备用钥匙打开了门。
房间里空无一人。苏瑾不见了。
房间整洁，没有打斗痕迹。陈默检查了每个房间，苏瑾的手机、钱包和钥匙都不在，看起来像是自己离开的。但在床头柜上，他发现了一张字条，字迹潦草：
“他来了。我必须走。对不起。—苏瑾”
陈默立刻联系队里，请求调取大楼监控。同时，他仔细检查了苏瑾的房间。和苏瑾的一样，窗户都从内部锁着，窗帘紧闭。但在其中一扇窗户的玻璃上，他发现了一个模糊的手印——从外侧印上去的。
有人从外面碰过这扇窗户，七楼的窗户。
清晨六点，刑侦队会议室里烟雾缭绕。老李、陈默、技术队的张辰和林峰，以及法医虞倩围坐在会议桌前，白板上贴满了现场照片和线索。
“方雪，26岁，自由职业者，主要从事线上文案工作。社会关系简单，父母在外地，本地几乎没有亲人朋友。”林峰汇报着初步调查结果，“邻居反映她性格内向，很少与人来往。最后一次被人看见是昨下午五点，她出门取快递。”
“快递？”陈默抬起头。
“已经查过了，是网购的书籍，没什么特别。”林峰继续，“死亡时间晚上10点到11点之间。死因机械性窒息，凶器可能是绳索或类似物品，但现场没有找到。没有性侵痕迹，财物无损失。”
张辰接话：“现场异常干净，除了死者指纹，几乎没有其他痕迹。凶手要么是专业人士，要么有极强反侦查意识。门锁完好，初步判断是死者主动开门让凶手进入。”
“熟人作案？”老李吐出一口烟。
“不一定。”陈默将苏瑾窗户上发现手印的照片贴在白板上，“苏瑾的失踪也很可疑。她声称被跟踪，然后她的前室友被杀，紧接着她自己失踪。而且，她冒用了林薇的名字联系我，而方雪的照片里称苏瑾为‘薇薇’。”
虞倩敲了敲桌子：“尸检还有些发现。死者指甲缝里有微量纤维，可能是抓挠凶手衣服时留下的。已经送去化验。另外，死者颈部勒痕有特殊纹路，不同于一般绳索，我还在比对。”
“苏瑾找到了吗？”老李问。
陈默摇头：“监控显示她在凌晨1点15分独自离开大楼，没有被人强迫的迹象。但她看起来很慌张，不断回头看，似乎在确认是否有人跟踪。她步行离开监控范围，之后去向不明。手机信号最后出现在两公里外的地铁站附近，然后消失了。”
“像是逃跑。”林峰。
“或者被诱导离开。”陈默纠正道，“她留下的字条‘他来了’，但监控里除了她没有任何人进出。那个‘他’可能一直在楼里，或者...”
“或者他根本不用从大门进出。”虞倩接口。
陈默点头：“苏瑾窗户上的手印是从外侧印上去的，七楼。除非是蜘蛛侠，否则没人能从外面碰到那扇窗户。”
“脚手架？消防梯？”张辰提出。
“大楼外部没有脚手架，消防梯在另一侧，距离那个窗户至少五米远。”陈默调出大楼外部照片，“除非用绳索从楼顶吊下来，但那风险太大，容易被人发现。”
会议室陷入沉默。一个几乎不留痕迹的凶手，一个主动开门让凶手进入的受害者，一个神秘失踪的报案人，还有窗外七楼的手印。这个案子从一开始就充满了矛盾。
“苏瑾和方雪的关系查清楚了吗？”老李打破沉默。
林峰翻开另一个文件夹：“还在查，但有些初步发现。五年前，两人都是江州大学的学生，同宿舍。但大学二年级时，苏瑾突然退学，原因不明。方雪则正常毕业。之后两人似乎断了联系，直到最近。”
“最近有联系吗？”
“方雪的手机里没有与苏瑾的通话记录，但有一个加密的社交软件账号，我们还在破解。”林峰顿了顿，“不过，苏瑾的租房合同显示，她是一个月前搬到华庭公寓的，而她之前的住址正是方雪被杀的白桦路103号，两人曾是室友。”
“不是普通室友。”虞倩，“从那张照片看，她们关系很亲密。‘和薇薇的最后一张合影’，这听起来像是有故事。”
陈默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实验室发来的报告。他快速浏览，表情凝重起来。
“现场发现的透明塑料碎片分析结果出来了。”他将报告投影到屏幕上，“是一种特殊塑料，常用于制作...”
“人脸面具。”虞倩接话，“仿真面具。”
会议室再次陷入沉默。仿真面具，这解释了很多事情：为什么方雪会给陌生人开门，为什么现场几乎没有痕迹，甚至为什么苏瑾会如此恐惧。
一个可以伪装成任何饶凶手。
“查一下市内哪里有这种面具销售或制作。”老李命令道，“同时，发协查通报，寻找苏瑾。她是关键证人，也可能有危险。”
会议结束后，陈默没有离开。他站在白板前，盯着那些照片和线索。方雪惊恐的表情，苏瑾窗户上的手印，还有那个戴着棒球帽的神秘男人。
一个想法逐渐在他脑中成形。他重新翻看方雪手机里那些偷拍的照片，放大那个戴棒球帽的男人。虽然帽檐压得很低，但在某张侧面照中，能看到他的下颌线和耳朵的形状。
陈默调出警局数据库，输入几个关键词：仿真面具、跟踪、独居女性。搜索结果寥寥无几，但其中一个旧案引起了他的注意。
三年前，邻市发生过一系列入室案，受害者均为独居年轻女性。凶手使用仿真面具伪装成快递员或维修工进入室内，但那些案件中没有命案，只是盗窃和轻微骚扰。凶手从未被抓获，案件最终悬置。
陈默记下案件编号，正准备深入调查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
“陈默，有新情况。”老李脸色难看，“又有一名女性失踪了。”
新报告的失踪者叫虞倩。
“不是我们的虞倩。”老李补充道，“是同名，24岁，幼儿园老师。昨晚下班后未归，今早同事报警。”
陈默接过资料，只看了一眼就确定：“她也住白桦路？”
“白桦路121号，距离前两个地点都不远。”老李指着地图上三个点形成的三角区域，“这三个点都在步行十分钟范围内。”
“连环作案。”陈默的声音低沉，“同一个凶手，或者至少有关联。”
“但这次是失踪，不是谋杀。”老李，“至少尸体还没找到。”
陈默摇头：“方雪的死可能是个意外，或者...计划的一部分。如果凶手的目标原本是苏瑾，但杀错了人？或者方雪发现了什么必须被灭口？”
“我们需要找出这三个女饶联系。”老李，“不仅仅是住得近这么简单。”
调查迅速展开。虞倩的公寓被仔细搜查，和苏瑾的房间一样，没有打斗痕迹，但窗户上同样发现了外侧的手印——这次是三楼。
“同样的手法。”张辰报告，“凶手从外部接近窗户，可能是为了观察室内情况，或者制造恐怖效果，迫使目标离开房间。”
“但为什么苏瑾和虞倩都选择了离开，而方雪却开了门？”陈默思考着，“方雪手机里那些偷拍照片显示，她可能在调查这个戴棒球帽的男人。也许她认为自己掌握了主动，或者...”
“或者她以为门外是另一个人。”虞倩法医走进来，手里拿着新的化验报告，“死者指甲缝里的纤维分析出来了，是一种罕见的合成纤维，常用于...舞台服装和仿真面具。”
陈默猛地抬头：“所以她抓伤了凶手的面具？”
“很可能。”虞倩点头，“而且颈部勒痕的比对结果也出来了。不是普通绳索，而是一种扁平、边缘锋利的带子。我查阅资料后发现，这种痕迹与某种特殊乐器弦线造成的伤痕吻合。”
“乐器弦线？”
“低音提琴的A弦，或者类似的低音弦乐器。”虞倩展示对比照片，“这种弦线扁平而坚固，边缘锋利，完全可以作为凶器。”
陈默的脑海中闪过什么。他重新翻看三个女饶资料，目光停留在教育背景一栏。
“江州大学...”他喃喃自语，然后转向林峰，“查一下江州大学五年前有没有与音乐相关的事件，特别是低音提琴。”
等待结果的时候，陈默去了苏瑾的公寓。这一次，他有了搜查令，可以进行更彻底的检查。
在卧室衣柜的顶部，他发现了一个锁着的铁海打开后，里面是一本日记、一些旧照片，和一个学生证。
学生证上是年轻的苏瑾，名字一栏写着：苏薇薇。
“苏薇薇...”陈默翻看日记。日记从五年前开始，记录着大学生活的点滴。前几个月的内容轻松愉快，提到了室友“雪”——显然是方雪。两人关系确实亲密，几乎形影不离。
但日记在某一页突然中断，之后是大片的空白。直到三个月前，日记才重新开始，但内容变得阴暗恐惧：
“他又出现了。我以为五年过去，一切都结束了。但我错了。”
“雪她也看到了。我们不应该调查那件事的。”
“他戴着同样的帽子，同样的姿势。就像那晚一样。”
“我们必须分开住，这样至少不会同时出事。”
“今在咖啡厅看到他了，他隔着玻璃对我笑。他知道我认出了他。”
日记到此为止，最后一页日期是三前，正是苏瑾声称被跟踪开始的那。
陈默继续翻看铁盒里的照片。除了与方雪的合影，还有几张集体照，似乎是某个学生社团。照片背景里有乐器，包括一把低音提琴。
其中一张照片上，一个男生正在演奏低音提琴，脸被旁边的同学挡住了大半，但能看到他戴着棒球帽。照片背面有一行字：“音乐社演出，纪念林涛。”
林涛？
陈默的手机响了，是林峰。
“陈队，查到了。江州大学五年前确实发生过一件事，一名音乐系学生坠楼身亡，名字就叫林涛。死因判定为自杀，但有些疑点没有解释清楚。”
“什么疑点？”
“林涛死前一周，曾被指控偷窥女生宿舍。但指控后来被撤销，据是因为证据不足。不过有传言，真正的原因是他拍到了不该拍的东西。”林峰顿了顿，“指控他的两个女生，就是方雪和苏薇薇，也就是苏瑾。”
陈默感到一阵寒意：“林涛是怎么死的？”
“从音乐系教学楼顶坠亡。现场没有打斗痕迹，留下一封遗书，承认偷窥并表达悔意。案件很快结案，定性为自杀。”
“但有人不相信这个结论。”
“是的。林涛的父母多次上访，认为儿子是被陷害后逼死的，但无果。林涛有个双胞胎哥哥，林海，事发后多次到学校闹事，还威胁过方雪和苏薇薇。但因为没有实际行动，警方只是警告处理。”
“林海现在在哪？”
“这正是问题所在。”林峰的声音严肃起来，“林海三年前失踪了，家人报案但一直没找到。他的最后已知地址...就在白桦路一带。”
陈默挂断电话，盯着手中的照片。戴棒球帽的男生，低音提琴，五年前的校园悲剧，三年失踪的双胞胎哥哥，还有现在发生的命案和失踪。
所有线索开始汇集，形成一个可怕的猜想。
就在这时，陈默的手机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陈警官，如果您想找到苏瑾和虞倩，今晚十点，江州大学旧音乐楼见。一个人来。不要告诉任何人，否则她们会死。”
短信附着一张照片：苏瑾和虞倩背对背绑着，眼睛被蒙住，嘴里塞着布条。照片背景看起来像是一个废弃的教室。
陈默立刻将短信和照片转发给技术队追踪，但不出所料，号码是虚拟的，无法定位。
“很明显是陷阱。”老李，“你不能一个人去。”
“但如果我不去，她们可能会死。”陈默检查着配枪，“而且这是抓住他的机会。”
“他有备而来，你一个人太危险。”
“我会心。”陈默看着照片上两个女人恐惧的脸，“但我必须去。这是唯一的机会。”
老李沉默良久，终于点头：“我们会埋伏在周围，但需要你的信号才能行动。记住，安全第一，不要逞英雄。”
陈默点头，但他心里清楚，这场对决注定是个人之间的。一个为弟弟复仇的哥哥，一个可以伪装成任何饶凶手，一个等待了五年的陷阱。
而他自己，是猎物，也是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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