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收到了关于画廊老板赵伟及其员工的调查报告。赵伟背景干净，画廊经营状况正常。员工名单里也没有发现特别可疑的人物。那张照片玻璃反光里的人影，经过技术增强和比对，确认是画廊的一名普通助理，背景简单，与周宏伟无任何私下交集。
这条线，似乎也断了。
陈默站在白板前，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线索和问号。凶手像一个幽灵，完美地隐藏在迷雾之后，利用金融手段作为幌子，布下了这个杀局。U盘里的“审疟，手机里的“秘密”暗示，还有那个致命的微笑符号…都充满了表演性和控制欲。
这是一个极度自信，甚至有些自负的对手。
老李推门进来，脸色憔悴，眼里布满血丝。“账户那边没进展，张辰的不在场证明暂时打不破。林薇那边…她承认周宏伟在咨询中隐约透露过被人胁迫的压力，但以保密原则为由，拒绝提供细节。”
陈默沉默着。他的目光再次落到白板上“他知道我发现了他的秘密”那句话上。
忽然，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闪过他的脑海。
这句话，会不会…本身就是一个误导？
周宏伟编辑了这条信息，但没有发送。如果他不是想发给别人，而是…想留给自己看？或者，是凶手强迫他编辑的？目的是什么？
混淆视听？转移侦查方向？
如果“秘密”指的不是那些非法的金融操作呢？如果那些操作，本身就是凶手设下的一个局，一个精心编织的、用来解释杀人动机的烟雾弹？
真正的秘密，可能更深，更隐蔽，更…私人。
陈默猛地转身，看向老李：“李队，我需要再见一次林薇。这次，不在她的工作室。”
林薇被请到了市局刑侦队的问询室。环境从她熟悉的、充满掌控感的温馨工作室，换成了冰冷、简洁、充满压迫感的官方场所。她的脸色比上次见面时苍白了一些，但依旧维持着基本的镇定。
陈默没有绕圈子，他将那张从周宏伟书房照片背后找到的地址打印纸，推到林薇面前。
“林医生，认识这个地址吗？”
林薇的目光落在纸上，瞳孔几不可查地收缩了一下，虽然很快恢复平静，但那一瞬间的僵硬没有逃过陈默的眼睛。
“不认识。”她回答，声音比平时稍微紧了一点。
“根据我们的调查，”陈默语气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周宏伟在最近三个月内，多次使用现金支付，前往这个地址所在的区。巧合的是，那个区门口的便利店监控，拍到了你的车，林医生，在同一时间段，也多次出现在附近。”
林薇交叠在桌面上的手指微微用力，指节有些发白。
“心理咨询师和来访者存在私人交往，是严重违反职业伦理的行为，甚至会吊销你的执照。”老李在一旁施加压力，声音严厉，“更重要的是，我们现在调查的是一起谋杀案！林医生，隐瞒任何信息，都可能被视为妨碍公务，甚至…同谋！”
“同谋”两个字像一把锤子，砸在了林薇紧绷的神经上。她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眼神开始闪烁。
陈默趁热打铁，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周宏伟发现的‘秘密’，根本不是那些金融操作，对吗？他发现的，是你和他的某种关系。或者，是他以为的，你们之间的关系。而那个匿名勒索者，利用的正是这一点。”
林薇猛地抬头，看向陈默，眼睛里充满了震惊和一丝…恐惧。
“你…你怎么…”
“那个匿名号码，最后一次给周宏伟发送的信息，是一个微笑符号。”陈默紧紧盯着她，“这和凶手留在现场的‘微笑’仪式，如出一辙。这不是巧合。凶手知道周宏伟和你之间的事情，并且巧妙地利用它，编织了一个金融犯罪的陷阱，让周宏伟以为自己是因为那些非法操作而被勒索，实际上，真正的杠杆，是你。”
林薇的脸色彻底失去了血色，嘴唇微微颤抖。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会这样…”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他…他是我的来访者，一开始只是咨询…但后来，他…他对我产生了超出医患关系的感情…我明确拒绝过…但他很执着…甚至跟踪我到我住的区…”她指的是那个地址，她租住的另一处公寓。
“然后呢？”陈默追问。
“大概一个多月前，我开始收到匿名信息…”林薇的声音发抖，“对方…他知道周宏伟对我的纠缠，也知道我的职业身份…他威胁我，如果我不配合他，就把我和周宏伟之间‘不清不楚’的关系曝光给我的协会，给我的家人…我害怕…”
“他怎么威胁周宏伟的？”
“他…他让我…在一次咨询时，故意引导周宏伟，让他相信自己因为之前的某个商业决策，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对方掌握了对他不利的证据，需要破财消灾…具体那些金融操作，是对方直接和周宏伟联系的，我并不清楚细节…”林薇双手捂住脸，“我只是…按照匿名者的指示，了那些话…我没想到…没想到会害死他…”
问询室里一片死寂。
所以，周宏伟手机里那句“他知道我发现了他的秘密”，真正的含义可能是——那个匿名者（他知道），发现了我（周宏伟）对林薇的纠缠和越界（我的秘密）。而匿名者利用了这个“秘密”，反过来胁迫林薇，设置了一个金融骗局，最终引向了死亡。
凶手极其高明地玩弄了所有饶心理。他清楚地知道每个饶弱点和秘密，并像操纵木偶一样，将他们引向预设的结局。
“那个匿名者，你怎么和他联系？”陈默问。
“也是那个加密软件…他每次都用不同的匿名号码…我不知道他是谁…”林薇无助地摇头。
又一个死胡同。但范围，已经无限缩。能同时知道周宏伟对林薇的越界行为，以及林薇的职业身份和恐惧，并且有能力设计复杂金融陷阱的人…
陈默脑海里，张辰那张精明沉稳的脸，和林薇工作室里那张温婉沉静的脸，交替闪过。还有谁？那个看似无关的画廊老板赵伟？或者是…那个他们还没有注意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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