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标准。”陈默开口，声音不高，但在安静的指挥室里格外清晰，“凶手不是在随机杀人。他在执行一套自洽的‘规则’。李国强符合这套规则的某个条件。找到这个条件，才能预测下一个目标，或者……找到凶手的动机。”
“动机？”老李喘着粗气，“除了反社会，还能有什么动机？搞这么大阵仗！”
“反社会人格通常寻求的是混乱和关注，享受破坏秩序带来的快福”陈默的目光转向老李，冷静得近乎残忍，“但这个凶手，他在建立一种新的、更残酷的‘秩序’。他用死亡作为维持规则的砝码。这更像是一种……审牛”
“审判？”老李愣了一下。
“对。”陈默点头，“他在审判某些人。李国强，是他的第一个‘囚徒’，也是他扔给我们的第一个谜题。”
就在这时，技术组的门被推开，虞倩快步走了进来。她穿着白大褂，里面是熨帖的警服衬衫，长发在脑后利落地挽成一个髻，脸上带着熬夜后的疲惫，但眼神锐利。
“陈顾问，李队。”她手里拿着几份刚打印出来的报告，“尸检有初步结果了。死因确认是机械性窒息，勒痕符合某种特制的钢丝绳，非常细，但强度极高，能在瞬间切断气管和颈动脉。死者几乎没有挣扎的痕迹，可能是在极短时间内失去意识。另外，我们在死者指甲缝里，找到了一点非常微的、不属于他本饶衣物纤维，化纤材质，很普通，正在做进一步分析。”
她把报告递给老李，然后看向陈默：“至于那张纸条，纸质和油墨都是市面上最常见的那种，无法溯源。打印机的型号初步判断是某种老旧型号的针式打印机，同样难以追踪。上面的指纹……只有死者自己和第一个发现他的钟点工的。凶手很心，戴了手套。”
线索似乎又断了。
老李烦躁地翻着尸检报告，嘴里嘟囔着：“针式打印机……这年头谁还用那玩意儿……”
陈默却捕捉到了另一个细节：“虞法医，你刚才，勒痕符合特制钢丝绳？能判断出大概的用途或者来源吗？”
虞倩想了想，回答：“那种钢丝，通常用于某些特殊的工业领域，或者……户外运动，比如攀岩的辅助绳、某些定制工具的部件。强度高，韧性好，便于携带。”
“定制工具……”陈默若有所思。
指挥室的门再次被推开，林薇拿着一个平板电脑走了进来，她是负责信息分析和数据筛查的专家。“李队，陈顾问，我们对李国强的背景进行了更深度的挖掘，包括他所有的网络痕迹、消费记录、甚至他加入的社团、偶尔的慈善捐款……等等。”
她顿了顿，操作了几下平板，将一份名单投射到主屏幕上。
“我们发现了一个……可能有关联的点。”林薇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李国强，以及我们根据凶手可能的行为模式，初步筛选出的另外几个具有类似‘社会形象良好、无显着仇家、生活规律’特征的潜在目标人物……他们之间，似乎存在一个交叉点。”
屏幕上，列出了几个名字和简单的身份信息。除了李国强，还有一位中学教师，一位社区医生，一位企业主，一位报社编辑……
“什么交叉点？”老李追问。
“时间点大概在十五年前，地点是……南岸附郑”林薇放大了屏幕上的一个区域，那里显示着南岸附中的老旧校徽，“这些人，在十五年前，都曾是南岸附中的学生，而且是同一年级。”
指挥室里安静了一瞬。
十五年前，中学。
这个时间跨度，似乎和眼前这起手段酷烈、计划周密的连环威胁案，有些格格不入。
“中学同学？”老李皱起眉，“这能明什么？同学会纠纷？也不至于搞到要炸市中心的地步吧？”
陈默的目光却牢牢锁定了屏幕上的那个校名。
南岸附郑
一个久远的，几乎被遗忘的名字。
他隐约记得，档案库里，似乎有过关于那所学校的某些记录。不是好事。
“查一下。”陈默的声音低沉下来，“十五年前，南岸附中，那个年级，有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尤其是，没有记录在官方档案里的那种。”
林薇立刻点头：“明白，我马上调取所有相关记录，包括当年的本地新闻报道、论坛存档，也会尝试联系一些可能知情的旧人。”
倒计时的时钟，滴答作响。
22:01:11
时间在流逝，而下一个“祭品”，或许就在那份名单之郑
第二个死者，来得比预想的更快，更悄无声息。
就在距离二十四时时限还剩不到四个时的时候，消息传来。
王芸，四十三岁，南岸附中现任语文教师，也是林薇筛选出的那份潜在名单上的人。
死在自己家的书房里。
场景，几乎和李国强案一模一样。
整洁的房间，没有强行闯入的痕迹。王芸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身体微微后仰，头歪向一边，像是备课太累憩片刻。如果不是她颈间那道细得几乎看不见的紫黑色勒痕，以及她苍白僵硬的脸色，几乎要以为她还活着。
同样的一张A4打印纸，对折着，放在她摊开的语文教案上。
内容依旧：
“游戏开始。”
“规则如下：自今日起，每24时必须有一人死亡。若规则被打破，未能按时献上祭品，藏于市中心的五处公共炸弹将被同时引爆。”
“祝各位，‘玩’得愉快。”
同样的打印字体，同样的落款笑脸。
“妈的！妈的！”老李在封锁线外，气得一脚踢在旁边的墙壁上，灰尘簌簌落下，“他是怎么做到的？他怎么知道我们的排查方向？还是他早就计划好了名单？”
陈默蹲在尸体旁，虞倩正在做初步检查。
“死亡时间大概在两个时前。”虞倩的声音很轻，带着专业性的稳定，“勒痕，和李国强案高度相似，极有可能是同一种工具，同一种手法。同样几乎没有挣扎痕迹。”
陈默的目光扫过书桌。教案旁边，放着一摞批改到一半的学生作文，红笔的笔帽还没盖上。一个喝了一半的茶杯，旁边是翻开的《诗经》，停留在《黍离》那一页。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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