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思路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林峰团队立刻调整方向，尝试用拓扑学和复杂网络分析的工具来建模。几后，第一个突破出现了。
他们成功地将一组特定的符号序列，映射到了本市的城市地理信息系统（GIS）上。结果显示，这些符号精确地对应了几个看似毫不相干的地点：市图书馆的一个特定阅览区、高新区某个废弃工厂的排水口、城际高速的一个监控摄像头编号，以及……赵建国生前所在国企档案室的一个老旧服务器机柜位置。
这些地点，通过一种隐形的信息网络被连接了起来。
市图书馆，是地图上被标记出的第一个地点，也是方雪工作的地方。
陈默和队长李兵再次来到了这里。他们没有惊动已被拘留的方雪，而是以调查需要为由，在馆方配合下，进入了那个被符号标记的阅览区——地方文献与古籍阅览室。
这里光线偏暗，空气中弥漫着旧纸张和油墨的味道。书架高大而密集，排列着许多年无人问津的地方志和古老文献。
根据符号提供的更精确坐标，他们的目标锁定在阅览室最里面一个角落的书架。那个书架主要存放的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本市工业发展的内部简报和档案，积满了灰尘。
“找什么？”队长压低声音问。
陈默没有回答，他的目光扫过书架，最终停留在一本看似与其他档案无异的、蓝色封皮的《1985年第三季度生产简报汇编》上。这本书的位置，正好对应了符号坐标的终点。
他戴上手套，心翼翼地将那本书抽了出来。书很沉，封面破损严重。但当他翻开书页时，发现中间部分被巧妙地挖空了一个长方形的空间，里面放置着的，不是文件，而是一个巧的、非标准的电子设备。
设备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一个微的指示灯在缓慢地闪烁着幽蓝色的光。
“这是什么？”队长凑过来。
“一个……中继节点？”陈默猜测道，“或者是一个数据采集器。”它被隐藏在这里，利用图书馆相对稳定且不受怀疑的环境，可能是在悄无声息地收集、转发着某种信息流。
技术队秘密接管了这个设备。初步分析确认，这是一个高性能的无线信号嗅探和转发装置，它能够捕获特定频段的无线数据传输（包括某些不公开的物联网协议），并进行加密重传。其技术水准，远超张辰在“雅典娜”中使用的设备。
“神谕”…… 他们的技术更加精湛，隐藏得也更深。
更重要的是，这个发现印证了匿名音频中的部分信息——赵建国确实因为其位置（能接触到国企内部某些数据流）而被卷入，而图书馆这个节点，暗示着信息收集的网络早已存在，并且渗透到了公共文化场所。
“织网者”的网，比想象中更大，更无形。
第二个地点，高新区废弃工厂的排水口。
工厂早已停产多年，围墙倒塌，野草丛生。排水口位于厂区后方，连接着一段废弃的地下管道系统。
警方疏散了无关人员，由特警队员携带装备，进入地下管道进行搜查。管道内阴暗潮湿，弥漫着铁锈和腐败物的气味。
在排水口深处一个隐蔽的岔道内，特警队员发现了一个被防水材料严密包裹的金属海盒子同样没有任何标识，通过复杂的电子锁与管道壁上一处隐蔽的电源接口连接。
技术队现场进行了谨慎的破解。盒子打开后，里面是更加精密的电子元件，包括大容量存储设备和信号增强模块。
“这是一个边缘计算节点和临时数据仓库，”林峰通过通讯器向地面的陈默汇报，“它接收来自图书馆节点（可能还有其他节点）的数据，进行初步清洗和整合，然后在特定时间，通过某种方式将打包后的数据发送出去。它的位置选择非常刁钻，废弃工厂几乎没有无线信号干扰，而且这个排水口结构特殊，能形成一定的波导效应，增强定向传输距离。”
数据流向开始清晰起来。“神谕”系统通过分布在城市各个角落的隐蔽节点，收集着海量的、看似无关的数据，然后在类似废弃工厂这样的地方进行初步处理，再传输向未知的终点。
“传输目的地能追踪吗？”陈默问。
“很难，”林峰回答，“他们使用的是一种间歇性的、跳频极快的激光通信技术，方向指向……城市上空的低轨道卫星网络。数据最终去了哪里，以我们目前的技术手段，几乎无法实时追踪。”
对手的技术实力，再次让警方感到无力。他们不仅隐藏在网络深处，甚至将触角伸向了近地空间。
接连两个节点的发现，证实了“神谕”组织的真实存在及其庞大的网络。然而，无论是图书馆的采集器，还是工厂的中转站，都没有留下任何关于“织网者”身份的直接线索。他们就像真正的幽灵，只留下冰冷的设备和高超的技术。
陈默再次审视着赵建国笔记本上那些剩余的未解符号，以及那个匿名寄来的U盘。对方主动接触，留下线索，与其是挑衅，不如是一种……测试。他们在测试警方的能力，测试他们能否理解这套超越常规的符号系统，能否跟上他们的思维维度。
这是一盘对方预设了规则，而警方连棋盘都还没看清的棋。
“他们在引导我们。”陈默在案情分析会上道，“引导我们去发现这个网络的存在，去见识他们的技术力量。但他们的最终目的，我们一无所知。”
“引导我们有什么好处？”队长李兵不解。
“也许，是为了筛选。”苏瑾轻声，她似乎还沉浸在那套符号带来的感知中，“筛选能够理解他们‘语言’的对手。或者……是为了更庞大的计划进行预热和清场。张辰的‘雅典娜’在他们看来是拙劣的模仿品，是噪音。他们借我们的手清除了噪音，然后……真正的‘神谕’或许就要降临了。”
会议室里一片沉默。如果“雅典娜”那种程度的控制都只是拙劣的模仿，那真正的“神谕”，将是什么样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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