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没有获得突破性进展。周巡像一口深井，投下石子，只能听到空洞的回响，却探不到底。
就在陈默感到挫败时，物证鉴定中心打来羚话，语气带着兴奋和疑惑。
“陈队！你提醒得对！我们在周巡暗房收缴的一瓶标注为‘备用显影液’的溶液中，发现了异常！溶液底部沉淀的那些深色颗粒，不是化学杂质……是……是碳化的生物组织碎片！”
碳化的生物组织碎片？！
陈默的心猛地一缩：“能确定是什么吗？”
“需要进行dNA比对，但碎片太，碳化严重，提取非常困难……不过，我们正在尝试。”
碳化的生物组织……出现在周巡的“显影液”里……
一个可怕的联想在陈默脑海中形成。
王桂芬是被扔进酸液池毁尸灭迹的……酸液……强腐蚀性……碳化……
难道……周巡不仅知道王桂芬的尸骸所在，他甚至……取回了一部分？！
他把这些碎片，浸泡在“显影液”里？
这是什么变态的纪念方式？还是……另有所图？
“立刻比对！用最快的方法！与王桂芬直系亲属的dNA进行比对！”陈默的声音因紧张而有些沙哑。
如果这些碎片真的是王桂芬的……那周巡的行为，就不仅仅是策划复仇那么简单了。这其中蕴含的某种仪式感和偏执，令人不寒而栗。
同时，他也意识到，周巡可能还掌握着关于王桂芬案更直接的、未被发现的证据！这些证据，或许就隐藏在他的“代码库”隐喻郑
等待dNA比对结果的时间格外漫长。陈默没有坐等，他重新梳理周巡的笔记，试图破解他那些隐喻背后的真实含义。
“检查整个代码库……”周巡反复强调系统性的问题。
除了王桂芬案，还有哪些“潜在隐患”？周巡父亲的旧案？
陈默调取了周巡父亲的档案。周父名叫周永明，曾是市局技术部门的一名工程师，十五年前，因在一起盗窃案的物证鉴定中出现重大失误，导致关键证据失效，嫌疑人被无罪释放。周永明因此受到处分，调离原岗位，不久后郁郁寡欢，因病去世。
案卷记录显示，那起盗窃案涉及一家珠宝店，损失巨大。周永明的失误在于，他使用的某种化学显影方法不当，破坏了证物上可能残留的微量指纹。
化学显影……失误……
陈默瞳孔骤缩。周巡对化学和摄影的痴迷，以及他那种对“错误”零容忍的态度，是否源于父亲当年的遭遇？他将父亲的“失误”视为一种耻辱，一种系统内不完善（或许是因为设备老旧或培训不足）导致的悲剧，进而产生了要“修正”所有类似错误的偏执？
他拿起电话：“张辰，查一下十五年前那起珠宝盗窃案的无罪释放嫌疑人，后来怎么样了？还有，当年负责那起案件的侦查员是谁？”
很快，张辰回复：“头儿，查到了。那个嫌疑人叫马刚，释放后没多久就离开了本市，据去了南方，下落不明。当年的主办侦查员是……王振山，现在已经是咱们分局的副局长了！”
王副局长？！
陈默愣住了。王振山是分局资深领导，分管刑侦和技术工作，正是李建国的直接上级！他为人严肃，要求严格，在局里颇有威信。
周巡父亲的案子，竟然和王副局长有关？
这只是巧合，还是……
陈默不敢怠慢，立刻将这一发现向李建国做了汇报。
李建国听完，眉头紧锁，在办公室里踱了几步：“王局？这……老周（周永明）那件事，当年是技术鉴定事故，责任很明确，和王局的侦查工作关系不大啊。周巡难道会因为这件事，就对王局……？”
“周巡的逻辑不能以常理度之。”陈默沉声道，“在他眼里，或许当年所有与那起‘错误’有关的人，都有责任。王局作为案件负责人，未能发现或阻止技术上的‘失误’，可能也被他归为‘系统性沉默’的一部分。”
李建国脸色凝重：“这只是猜测，没有证据。而且王局他……”他话没完，但意思很明显，怀疑一位分局副局长，事关重大。
就在这时，陈默的手机响了，是物证鉴定中心。
“陈队！比对结果出来了！那些碳化生物组织碎片的dNA……与孙国华的dNA存在母系亲缘关系！基本可以确定，来自王桂芬！”
果然！
周巡不仅找到了王桂芬的遗骸部分，还将其带回，用某种方式保存（或者“亵渎”）着！
这个消息让李建国也震惊不已。
“他妈的，这个周巡……真是个疯子！”李建国忍不住骂了一句。
王桂芬的遗骸碎片，出现在周巡的“显影液”里。这绝对是一个极具冲击力的发现。如果公布出去，舆论必将再次哗然。
但陈默关心的不是这个。他想到的是周巡那句话——“最后的显影，即将完成。”
让王桂芬的遗骸“显影”？是什么意思？
忽然，一个更可怕的念头击中了他。
周巡知道警方会搜查他的暗房，会发现这瓶“显影液”。他是不是故意留下这个的？
就像他故意留下笔记本，故意发送短信一样？
这瓶藏着王桂芬遗骸碎片的“显影液”，是不是他设定的又一个“触发器”？或者，是指向下一个目标的“坐标”？
这个“显影液”和他父亲的失误，以及王副局长，是否存在某种关联？
“李队，”陈默语气急促，“我建议，立刻以汇报案件进展为名，请王副局长到指挥部来。同时，安排人手，暗中调查王副局长与周永明案，以及周巡之间，是否存在我们尚未知晓的关联。尤其是……周巡父亲去世后，王副局长是否做过什么，或者……没做什么。”
李建国沉吟片刻，重重地点零头：“好！我去请王局。调查的事情，你让张辰带绝对可靠的人去办，一定要保密！”
命令下达后，陈默坐在指挥部里，心情复杂地等待着。他希望自己的猜测是错的，否则，这将是对分局公信力的又一次沉重打击。
然而，事情的发展，往往朝着最不希望的方向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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