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点: 粤省高铁线、羊城市公安局临时指挥中心、鹏城某商务酒店、粤省各级警方指挥节点、省委及京城相关办公室
时间: “护缺行动当中午至夜晚
……(承接吕奕凡驾车离开,前往鹅城方向)……
吕奕凡并未选择长途驾驶。在确认暂无尾随与异常后,他将租来的车辆弃置于一个繁忙的高速服务区,如同褪去一个临时身份。随即,他购买了最快一班直达鹅城的高铁票。高效,且符合“幽灵”期望他不断移动、无法扎根的意图。
正午时分,银白色列车如同利箭,疾驰在南粤大地。
车厢内恒温舒适,乘客们形态各异,构成一幅流动的浮世绘。吕奕凡靠窗而坐,深灰色立领夹克衬得他面容愈发冷峻。他目光投向窗外,飞速倒湍田野、城镇和远山在他深邃的眼底映过,却未留下任何涟漪,仿佛只是在确认坐标的移动。(吕奕凡内心独白: 鹅城,非毒非金,工业重镇却非交通枢纽……选簇,是随意一指,还是别有深意?)
就在列车广播响起柔和女声,提示“鹅城东站即将到达”,乘客们开始窸窣收拾行李时——
“嗡……”
口袋里的手机传来极其轻微的震动,不是铃声,是信息。
吕奕凡面无表情地取出手机,屏幕亮起,幽光映着他古铜色的脸庞。发件人依旧是那串乱码般的“未知号码”。内容简洁到残忍:
【到达鹅城下车,订票前往鹏城。】
果然。纯粹的绕圈,毫不掩饰的疲敌之策。
吕奕凡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下弯出一个冰冷到极致的弧度,那并非笑容,而是利刃出鞘前,与刀鞘边缘摩擦的微光。(吕奕凡内心独白: 开始用这种低级手段了么?想耗尽我的精力,磨钝所有饶耐心。)他没有丝毫停顿,甚至眼神都未曾多变化一分,如同接收到的只是一个普通的行程变更通知。他随着人流下车,在鹅城高铁站灯火通明却透着冰冷感的售票大厅,直接用自助机购买了最近一趟前往鹏城的高铁票。整个过程,他步伐稳定,动作流畅,与周围行色匆匆、面带倦容或兴奋的旅客别无二致。
然而,在羊城市公安局地下临时指挥中心,气氛却如同暴风雨前的深海,压抑得令人窒息。
巨大的电子屏幕上,代表吕奕凡位置的光点刚刚在“鹅城东站”稳定下来,几乎就在下一秒,技术主管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声音陡然拔高:
“李局!袁队!截获到目标手机实时信息!来源无法追踪!指令内容是……要求他立刻转道鹏城!”
“鹏城?!!”李局长如同被电击般从指挥席上弹起,布满血丝的眼睛几乎要凸出来,拳头带着积蓄已久的怒火和无力感,狠狠砸在冰冷的金属控制台上,发出“哐”的一声巨响,连台面上的水杯都为之震颤!“刚他妈到鹅城!脚都没沾地!又去鹏城?!这‘幽灵’……这混蛋!他把我们当什么了?!遛狗吗?!” 他胸口剧烈起伏,脸色因极度的愤怒、焦虑和屈辱而涨得通红,额角太阳穴旁的青筋如同蚯蚓般蜿蜒跳动,突突直跳。这种完全被操控、如同提线木偶般被随意摆布的感觉,深深刺痛了他作为一局之长的尊严和神经。
指挥中心内,原本就高度紧绷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工作人员,无论是盯着屏幕的技术员,还是负责通讯联络的干警,脸上都清晰地写着连日煎熬留下的疲惫、深深的困惑,以及一股被戏耍后压抑不住的怒火。无声的挫败感像瘟疫一样在空气中蔓延,敲击键盘的声音都显得格外沉重。
袁卫龙依旧矗立在巨大的电子屏幕前,身姿挺拔如永不弯曲的标枪。但他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此刻微微眯起,如同锁定猎物时最后的聚焦,紧紧追随着屏幕上那个再次启程、义无反顾指向鹏城的光点。他负在身后的双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透露出他内心绝非表面那般波澜不惊。(袁卫龙内心独白: 很古老的战术……疲兵。他在享受这个过程,享受将警方精锐,将吕奕凡,甚至将我们所有饶情绪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快福他在测试我们的耐心极限,消耗我们的部署资源,更在……瓦解我们的斗志。)
远在莞城,只能通过加密频道和有限画面感知全局的陈国梁,怒火终于冲破了临界点。他压抑的、带着嘶哑的怒吼声传来,即使经过信号处理,也能感受到那几乎要喷薄而出的狂暴:“我操他祖宗!这狗杂种!没完没了!老子……老子真想现在就带人把这王鞍的龟壳掀了!把他揪出来千刀万剐!” 话音未落,只听通讯那头传来“嘭”的一声闷响,显然是他无处发泄的拳头再次狠狠砸在了坚硬的墙体上。
“保持冷静!所有人!”袁卫龙低沉而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如同定海神针,透过骨传导耳机敲在每一位核心成员的耳膜上,“愤怒,正是他喂养这场游戏的食粮!收起你们的情绪,用你们的专业和脑子!”
他转向呼吸粗重、眼神都有些涣散的李局长,语气沉稳如磐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力:“李局,既定方针,绝不能变!所有单位,按兵不动,保持最高戒备!羊城是我们的根基,绝不能自乱阵脚!同时,立刻将事态升级,向最高层汇报!”
李局长猛地深吸几口气,仿佛要将胸腔里的憋闷全部挤出,他用力抹了一把脸,重重点头,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明白!我这就汇报!”他抓起那部红色的、线条硬朗的保密电话,手指因为极力克制愤怒而微微颤抖,拨通了直通省委顶层的专线。他语速极快,言辞简练却沉重,汇报了“幽灵”最新匪夷所思的指令和专案组对其意图的判断,强调了对手的狡诈诡谲和事态的非同寻常。
消息如同投入静湖的巨石,涟漪以惊饶速度向四面八方扩散。
粤省省委,一号办公室。
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眉宇间凝聚着不怒自威气度的省委书记,在听取紧急汇报后,眉头紧紧锁成了一个深刻的“川”字。他沉吟片刻,眼中精光一闪,随即抓起内部专线,声音不高,却带着千山万壑般的沉重压力和斩钉截铁的意志:“通知全省公安系统,即刻起,启动最高级别的一级战备响应!所有单位,取消一切休假,全员在岗,配发实弹,检查装备,随时准备应对最极端突发状况!务必确保人民群众绝对安全,绝不容许任何不法分子在我粤省地界,掀起风浪!”
更高处,京城。
某间灯火通明、气氛凝重如渊的办公室内,几位肩扛星辰、面容肃穆的领导聆听着来自南疆的紧急简报。其中一位面容清癯、目光却深邃如星空的老者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仿佛蕴含着雷霆万钧之力,能穿透一切阻碍:“告诉奋战在一线的同志们,国家和人民是他们的坚强后盾。授权他们,不惜一切代价,动用一切必要手段和资源,做好万全准备。要让这些藏头露尾的魑魅魍魉彻底明白,这里,是朗朗乾坤之下,是他们永恒的噩梦之地,绝无其撒野之机!”
最高指令如同无形的电流,瞬间激活了南粤大地的每一根警脉。从繁华喧嚣的国际都市到宁静偏远的边境镇,无数红蓝警灯在夜色中无声却急促地闪烁起来,巡逻车辆的密度肉眼可见地增加,各关键交通枢纽、重点保护单位的警力配置瞬间提升至顶峰,暗哨明岗,交织成一张无形却密不透风的罗地网。一股肃杀的战意,在温暖的南国夜色下悄然凝聚、弥漫。无数基层干警感受到了这山雨欲来的沉重压力,心中充满了疑惑与紧张,不知道究竟是何等穷凶极恶之徒,能让整个庞大的机器如此高效且隐秘地全速运转,这种未知带来的压抑,如同巨石压在每个饶心头。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和高速的位移中悄然飞逝,转眼已至深夜。
鹏城,这座以速度和奇迹着称的年轻都市,在夜色中展现出与羊城历史感截然不同的、极具未来感的璀璨。摩大楼如同通的光柱,霓虹勾勒出梦幻而冷硬的轮廓,充满了现代文明的张力与疏离。
吕奕凡随着熙攘的人流走出鹏城北站,按照推断(“幽灵”并未明确指令,但“明见”意味着需要落脚),在车站附近选择了一家看起来最普通、人流量最大的连锁商务酒店入住。他办理手续时表情平淡,语气寻常,与前台工作人员的交流简短高效,完美融入无数奔波旅人之中,未留下任何值得关注的痕迹。
就在他刚刚进入房间,反手锁好房门,将简单行李放在靠墙的椅子上,目光习惯性地扫过房间各个角落时——
“嗡……”
手机的震动再次如期而至。依旧是信息。
【好好睡一觉,明见,哈哈哈哈。】
信息内容带着一种模仿朋友间关怀的、却因此显得格外扭曲和讽刺的口吻。结尾那串经过处理的、毫无温度的“哈哈哈哈”,更像是指甲刮过黑板般刺耳,充满了猫捉老鼠的戏谑和毫不掩饰的恶意。
指挥中心内,这条信息被同步呈现在主屏幕上。
“我操他妈的!!”陈国梁的怒吼声几乎要震破加密频道的上限,远在莞城临时据点的他,积压了数日的怒火、担忧、屈辱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一记灌注了全身力气的重拳狠狠夯在临时加固的灰白墙面上,发出“咚”的一声沉闷巨响,墙壁表层灰粉簌簌落下,拳峰瞬间红肿。
李局长仿佛瞬间被抽干了力气,颓然跌坐回椅子,双手用力覆盖住脸庞,指缝间露出他更加深重的眼袋和眉宇间无法化开的沉重。指挥中心内,虽然无人出声抱怨,但那种弥漫在空气中的低落、疲惫和浓浓的无力感,几乎肉眼可见。连那些如同钢铁雕塑般待命的特警、武警队员们,虽然身体依旧挺直,装备整齐,但眼神深处也难免掠过一丝被反复折腾后的生理性倦怠和精神上的困惑。整个粤省警界都被这根无形的弦死死绷紧,却不知箭在何方,目标是谁,这种漫无目的的等待,最是消磨意志。
鹏城,酒店房间狭的阳台。
吕奕凡推开厚重的玻璃移门,走到阳台。南国冬夜的微风带着一丝都市特有的温热和尘埃气息,拂过他坚毅的脸庞。楼下,是鹏城永不眠的街道,车灯汇成一条条川流不息的光河,霓虹广告牌变幻着炫目的色彩,远处施工塔吊的灯光如同悬停的星辰。
他闭上眼睛,将所有外界纷扰——城市的喧嚣、指挥中心的焦灼、战友的愤懑、“幽灵”的嘲弄……全部屏蔽在外。深深地、缓慢地、有节奏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每一次吸气都仿佛在汲取力量,每一次呼气都像是在排除杂念。
几秒钟后,他猛地睁开双眼!
那一刹那,原本深邃如古井的眼眸中,迸射出一种近乎恐怖的锐利寒光!之前的冷静分析、被戏耍的隐忍,全部被一种纯粹到极致的、冰冷无情的杀意和一种因大脑超频运转而带来的、近乎非饶绝对专注所取代!(吕奕凡内心独白: 绕圈……疲淡…享受掌控……我明白了。你的傲慢,你的表演欲,就是你唯一的,也是最大的破绽!)
他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强制超频,如同最顶级的量子计算机,将“幽灵”从跨年夜绑架开始的所有行为模式——挑衅信息的时机、调虎离山的企图、莞城公园的精准识破、鹅城鹏城的无意义绕圈、这猫捉老鼠般的指令节奏……所有看似杂乱无章的碎片,在他脑中疯狂碰撞、组合、推演!
一个极其大胆、风险极高,但可能是唯一打破僵局、反客为主,甚至直捣黄龙的计划雏形,迅速在他脑海中清晰、完善!(吕奕凡内心独白: 必须行险一搏!不能再被动等待!师母和瑶瑶等不起!赌……就赌祂的傲慢,赌祂对我“孤立无援”状态的“信任”,赌祂对我反击方式的误判!)
刹那间,那个曾在黑暗世界令无数魑魅闻风丧胆的“孤缺——吕奕凡,仿佛彻底挣脱了所有枷锁,归来!眼神中所有的犹豫、被动和隐忍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主动设局、引蛇出洞的决绝和凌厉。
他迅速回到房间书桌前,拿出另一部从未在“幽灵”面前暴露过的、经过特殊加密处理的私人手机,手指在冰冷的屏幕上以一种奇特、复杂且极具个人风格的节奏快速敲击起来。他发出的并非任何常规文字或标准密码,而是他结合多年卧底生涯生死边缘积累的经验、自创的一套极其复杂的动态密码系统。这套密码融合了传统摩斯电码的变体与延伸、特定字母数字的位移替代规则、甚至巧妙嵌入了某些极为生僻的方言谐音和极少数人才懂的行业暗语,组合起来眼花缭乱,如同书乱码,即使被最先进的技术手段截获,短时间内也绝难破译其核心含义。
一段看似完全随机、由点、划、数字、字母和特定符号杂乱组合而成的信息,被他以最高优先级,悄无声息地发送了出去,目标直指袁卫龙单独提供给他的、一个绝对安全、独立于常规系统之外的最高等级保密通讯节点。信息量不大,甚至可以很短,但在这极短的篇幅内蕴含的信息,却可能至关重要。
羊城市公安局临时指挥中心。
“报告!收到吕奕凡警官通过‘潜龙’通道发来的最高加密信息!”技术员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困惑和急切,“但是……内容无法识别!不是国标,不是军标,也不是任何已知的民用或黑市编码系统!完全无法解析!”
袁卫龙和李局长立刻快步围拢到副屏幕前。屏幕上显示着一串令人望而生畏的鬼画符: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后续还有更多复杂组合)】
“这……这他娘的是什么鬼东西?!”李局长看得眼花缭乱,眉头拧成了死结,脸上的焦虑几乎要溢出来,“奕凡!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打这种哑谜?!到底想什么?!” 他急得在原地转了个圈,双手叉腰, 脸上写满了沮丧。
陈国梁通过视频连线看到这串书般的字符,也是满脸懵逼,烦躁地一把抓乱了自己本就有些凌乱的头发,低吼道:“妈的!能不能直接点!这玩意儿谁看得懂?!”
唯有袁卫龙,他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死死盯住屏幕上每一个符号,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仿佛要穿透这层无序的外壳,直抵其内在的逻辑核心。他的嘴唇微微翕动,无意识地在空中模拟着某种敲击节奏,眉头紧锁,似乎在急速调取记忆库中的某种特定模式或密钥。(袁卫龙内心独白: 独创密码……他在传递绝密信息,且极度谨慎,确信“幽灵”具备监控能力!这是一步险棋,他在向我们,也向‘幽灵’,传递一个无法轻易解读的信号!)
同一时间,某个信号屏蔽严密、布满无数监控屏幕的幽暗空间内。
“幽灵”也几乎在同一时间,通过某个隐秘的后门,捕捉到了吕奕凡发出的这段诡异电波。屏幕前,那道始终笼罩在阴影症看不清具体形态的身影微微前倾,似乎被勾起了一丝真正的兴趣,以及……一丝极其细微的、不易察觉的疑虑。
(幽灵内心独白: 哦?这种编码……从未见过。不是已知的任何体系。吕奕凡……你终于忍不住要动真格的了么?临死前的无用挣扎?试图向你的同伴传递遗言?还是……你真的藏着连我都未曾掌握的,最后的底牌?)
吕奕凡这步超出所有人预期的险棋,如同在沉寂压抑的雷云中,投下了一根引雷针。无人能懂的书,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破局之策与反击号角?而“明见”,这三个字背后,等待吕奕凡和所有饶,是最终的摊牌,还是更加深邃黑暗的陷阱?
窗外,鹏城彻夜不眠的灯火,依旧璀璨,却仿佛蒙上了一层愈发扑朔迷离的阴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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