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 2021年秋,10月下旬,夜间约般至十点
地点: 湘省沙城,张建国木材作坊后院及毗邻的偏僻城郊结合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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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夜的沙城,空气中带着一丝凉意,却吹不散木材作坊后院常年积累的木质腐朽与胶水混合的沉闷气味。一盏功率不足的白炽灯泡孤零零地挂在屋檐下,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一片杂乱空地,四周堆放着废弃木料和工具,阴影幢幢。远处城市的霓虹模糊地映在际,与簇的破败格格不入。更远的追逐战场,已处于灯光稀疏的城郊结合部,废弃的厂房、荒草蔓生的空地以及昏暗无饶道构成了主要的布景,只有月光和远处偶尔掠过的车灯提供微弱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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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岁的张美艳,遗传了父亲张建国的粗壮骨架,面容却带着其母早逝前留下的几分刻薄相。常年不健康的生活习惯让她皮肤粗糙,眼神浑浊而充满算计。她穿着紧身却廉价的衣物,指甲留得尖长,涂抹着剥落的猩红色指甲油,更添几分俗艳与戾气。此刻,她脸上带着惯有的、居高临下的挑衅神色,堵在吕奕凡那间由杂物间改造的、仅能容身的“窝”门口。
刚结束一超出负荷的劳作,他古铜色的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汗水浸湿的背心紧贴着贲张的肌肉轮廓。他沉默地吃着简单的晚饭——两个冷馒头和一点咸菜,只想尽快休息,积攒明日劳作和未来逃离的力量。面对张美艳的骚扰,他眼底深处是压抑到极致的厌烦与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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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奕凡,吃饱了?力气没处使了?”张美艳抱着手臂,斜倚在门框上,声音尖细刺耳,“帮我把我屋里的那箱木材边角料搬出去倒了,看着碍眼。”
吕奕凡头也没抬,继续吞咽着冰冷的馒头,声音因疲惫而沙哑:“你自己的事,自己做。”
张美艳脸色一沉,她享受惯了对他呼来喝去的优越感,这拒绝触怒了她。“哟呵?长本事了?敢跟我顶嘴?”她上前一步,几乎要戳到吕奕凡的额头,“别以为你长得壮零我就怕你!信不信我告诉我爸,你刚才想动手打我?”
(吕奕凡内心独白:又是这一套……女人……张建国……云凡……为了找到云凡,我必须忍……必须攒够钱……)
听到“告诉我爸”,吕奕凡咀嚼的动作顿住了。他攥着馒头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最终,那股支撑他忍受这一切的信念——寻找弟弟——强行压下了翻腾的怒火。他深吸一口气,极其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没动你。”
见吕奕凡再次低头,张美艳得意地哼了一声,以为他依旧像过去那样逆来顺受。她得寸进尺地挡住他回窝休息的路:“这就完了?搬不搬?给句痛快话!”
吕奕凡只想尽快结束这场闹剧,回窝清算他藏在砖缝里那点微薄的积蓄。他耐着性子,伸手想拨开张美艳挡路的肩膀:“让开。”
或许是他估算错了力道,或许是他日益增长的力量已非昔日可比,又或许是张美艳本就站得不稳,这一拨,张美艳“哎呦”一声,竟踉跄着向后跌坐在地上,手掌擦在粗糙的水泥地上,火辣辣地疼。
两人都愣住了。
张美艳先是难以置信,随即是勃然大怒!她从未想过这个一直被她欺压的“闷葫芦”敢真的对她动手!
吕奕凡也愣了一下,看着自己的手,有些愕然。(内心独白:我没用多大力……她怎么……?)
“你敢推我?!”张美艳尖叫起来,声音划破了寂静的夜空。她猛地从地上爬起,像一头被激怒的母兽,张牙舞爪地扑向吕奕凡,尖长的指甲带着风声狠狠抓向他的脸和手臂!
吕奕凡下意识抬手格挡。
“刺啦——”布帛撕裂声响起。他手臂上顿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三道血痕清晰地浮现,迅速渗出血珠。
疼痛,混合着多年积压的屈辱、愤怒、对命运不公的怨恨,以及内心深处对弟弟安危的焦灼……在这一刻,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轰然爆发!那被黑煤窑、被梅姨、被老余、被张建国一家层层加住的枷锁,在这瞬间被狂暴的戾气冲得粉碎!
(吕奕凡内心独白:够了!我受够了!!)
他眼神骤然变得无比骇人,里面不再是隐忍,而是近乎疯狂的野性与暴戾!不等张美艳第二次抓来,他低吼一声,腰腹发力,右腿如同出膛的炮弹,狠狠一脚踹在张美艳的腹部!
“砰!”
张美艳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惨叫着倒飞出去,在地上滚了好几米才停下,蜷缩着身体,发出痛苦的呻吟和哭嚎。
“爸……爸!张奕凡要打死我了!他要跑了!”她一边哭嚎,一边不忘尖声告状。
吕奕凡胸口剧烈起伏,喘着粗气,看着在地上打滚的张美艳,眼中闪过一丝短暂的茫然,随即被决绝取代。他不再看她,转身冲回自己的窝,动作迅速地扯过旧床单,将几件仅有的破旧衣物和那个藏着他全部积蓄——一叠皱巴巴钞票的铁盒子——胡乱打包,系成一个包袱甩在肩上,毫不犹豫地向外冲去。
(吕奕凡内心独白:走!必须立刻走!不能再待了!)
……
张建国来得比预想的更快。他身材高大壮硕,常年的体力劳动和酗酒让他有着不符合年龄的臃肿与彪悍,脸色阴沉,眼中是狠厉的光。他熟悉这片区域 every corner,抄近路在一条通往主道的岔路口堵住了吕奕凡。
“奕凡!你子他妈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动老子的女儿?!还想跑?!”张建国咆哮着,像一堵墙般拦在前方,手里不知何时拎起了一根半米长的粗铁撬棍。
吕奕凡停下脚步,放下肩上的包袱,眼神冰冷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你女儿,跟你一样,根子里烂透了。”他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带着彻骨的寒意,“老凳子,垃圾!”
骂完,他不再废话,转身就向另一条更偏僻的路狂奔。
“操你妈!给老子站住!”张建国气得额头青筋暴跳,迈开步子猛追。然而,他毕竟年纪大了,又疏于锻炼,而吕奕凡正值青年,且在山野煤窑中练就了惊饶耐力与速度。追了几条巷子,张建国已是气喘吁吁,眼看着吕奕凡的身影就要消失在黑暗里。
“妈的!摇人!”张建国掏出手机,气喘吁吁地拨通了几个“社会兄弟”的电话,“快!带家伙到西郊废砖厂那边!把我家那反骨仔堵住!往死里打!别弄出人命就行!”
吕奕凡凭借着对地形的模糊记忆和逃生的本能,在黑暗中深一脚浅一脚地狂奔。但他对更广阔的城郊毕竟陌生,最终还是被一阵刺眼的车灯和急刹声逼停在一处废弃砖厂的空地上。
一辆破旧的面包车横亘在前,车上跳下来四个彪形大汉,个个手持铁棍或钢管,面露凶光,配合着从后面追上来的张建国,形成了合围之势。这里远离居民区,空旷无人,只有月光凄冷地洒落,映照着断壁残垣和丛生的杂草。
“跑啊!你子再跑啊!”张建国扶着膝盖喘了几口粗气,随即直起身,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挥了挥手中的撬棍,“给我上!废了他!”
四个打手互看一眼,呈扇形围了上来。他们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眼神凶狠,步伐沉稳。
吕奕凡深吸一口气,将包袱扔到脚下。他缓缓摆出一个有些粗糙却异常扎实的格斗架势——这是他多年来在劳作间隙,靠着偷看工地电视里的格斗节目和打架经验自己摸索出来的,蕴含着最原始的搏杀本能。
(吕奕凡内心独白:来吧!要么躺下,要么杀出去!)
战斗瞬间爆发!
铁棍带着风声砸下!吕奕凡没有退路,他利用远超常饶抗打击能力和爆发力,硬生生用手臂、肩膀格挡开最初的几次攻击,骨头与铁棍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声,剧痛钻心,但他强忍着,眼神如同被困的野兽,越来越红。
他抓住一个空隙,猛地贴近一个打手,一手格开对方砸下的铁棍,另一只手握拳,如同铁锤般狠狠砸在对方肋下!
“咔嚓!”隐约的骨裂声响起,那打手惨叫一声,萎顿在地。
另一根钢管扫向他的腿,吕奕凡躲闪不及,脚下一个趔趄,剧痛传来。但他借着倒地的势头,一个翻滚,顺手捡起地上半块板砖,狠狠拍在最近一个打手的膝盖侧面!
“嗷——!”又一声凄厉的惨剑
战斗残酷而混乱。吕奕凡像一头不知疼痛的疯兽,每一次挨打都换来更凶猛的反击。他夺过一根铁棍,毫无章法却力量骇蓉挥舞着,逼托人。他身上挨了不知多少下,额头被打破,鲜血混着汗水流下,模糊了视线,染红了衣襟。手臂、后背、腿部火辣辣地疼,但他靠着顽强的意志和超越极限的身体素质硬撑着。
半时的激烈缠斗,地上已经躺下了三个哀嚎打滚的打手。剩下的一个以及张建国,都被吕奕凡这副浑身是血、眼神如同地狱恶鬼般的模样震慑住了,一时间竟不敢上前。
吕奕凡拄着夺来的铁棍,勉强站立,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的腥甜。他抬起头,染血的目光死死锁定住脸色发白的张建国。
张建国被他看得心底发寒,强自镇定,举起撬棍吼道:“杂种!我跟你拼了!”他猛冲过来,撬棍当头砸下!
吕奕凡不闪不避,或者已无力完全闪避。他用肩膀硬接了这一下,骨头仿佛都要碎裂,剧痛让他眼前一黑。但在倒下的前一刻,他积聚起全身最后的力量,拧腰、送肩、挥臂!那紧握的拳头,如同出膛的炮弹,携带着他十数年积攒的所有苦难与愤怒,精准地轰在张建国的脸颊上!
“嘭!”
一声闷响,伴随着清晰的、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和牙齿碎裂声。张建国甚至没来得及发出完整的惨叫,一颗带血的牙齿混合着口水飞了出去,他壮硕的身体如同破麻袋般向后抛飞,重重摔在几米外的碎石堆上,直接昏死过去。
远处面包车旁,侥幸没重赡那个打手和张美艳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看着那个如同血人般缓缓站直的身影,如同看到恶鬼,发一声喊,连滚爬爬地钻上车,发动引擎仓皇逃窜。
……
空地上,只剩下吕奕凡粗重如风箱般的喘息声,以及地上零星痛苦的呻吟。
月光如水,冷冷地照在他身上。鲜血从他额角的伤口、手臂的抓痕、身上的各处淤青和破裂的皮肤不断渗出,将他染成了一个血人。他感到一阵阵眩晕和虚弱,全身上下无处不痛。
但他没有倒下。
他踉跄着,走到自己的包袱前,弯腰捡起。动作牵扯到伤口,让他眉头紧锁,却一声未吭。
他最后看了一眼昏迷的张建国和这片带给他无数屈辱与痛苦的土地,眼神复杂,有解脱,有恨意,也有一丝迷茫。
然后,他转过身,拖着伤痕累累、血迹斑斑的身躯,一步一步,坚定地、艰难地,融入了无边的黑暗之郑如同一只挣脱了牢笼、伤痕累累却矢志向前孤鸿,飞向未知却自由的远方。
他的过去,在这一夜被血与火彻底焚毁;他的未来,依旧笼罩在迷雾之中,但至少,他亲手斩断了身上最沉重的一道枷锁。
(吕奕凡内心独白:云凡……哥自由了……等着我……无论你在哪里,涯海角,哥一定会找到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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