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亦凡看着陈默那沉静如渊的背影，又看了看抱着“玩具”机器人、美得不似凡饶露娜，再看了看一脸肃杀、如同出鞘利刃的冷锋。
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出来。
一股前所未有的茫然和沉重的压力，取代了之前的浮躁和冲动。
他默默地收起了枪，对着老何和老林挥了挥手，声音干涩地：“按…按他的做。快！”
他第一次，没有用命令的语气，而是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依赖和…恐惧。
工厂的广播响了起来，老林的声音带着强装的镇定，开始组织疏散。
工人们从各个角落涌出，脸上带着惊慌，在保安的引导下，携老扶幼，背着简单的包裹，沉默而迅速地涌向厂区深处指定的避难区域。
夜幕如同泼墨般浸染了非洲草原，华资工厂的探照灯在院墙外投下惨白的光圈，圈内却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厂区中央的空地上，一堆篝火噼啪作响，橙红的火苗舔舐着铁架上滋滋冒油的羚羊肉和不知名的兽肉。
肉香混合着炭火的气息，竟在这肃杀的战场边缘营造出一丝诡异的暖意。
围着篝火坐着五个人影，外加一个靠着露娜“充电”的机器人。
陈默罕见地褪去了那身常穿的素色道袍，换上了一身通体玄黑、材质看似普通棉麻却隐隐流动着暗光的混元雷火道袍。
道袍的前襟、袖口和下摆处，用深紫色的丝线绣着繁复的雷纹和跳跃的火焰纹路，在火光映照下仿佛有电流在其中窜动。
他背上斜背着一把拜师时九叔所赠古朴的桃木剑，剑鞘上刻着两个遒劲的古篆“镇妖”.
此刻的他，盘膝坐在一个破旧的弹药箱上，火光在他脸上跳跃，竟真有几分仙风道骨、神机莫测的味道。
冷锋和老何坐在他对面，两人中间放着一箱缴获的啤酒。
老何熟练地用军刀削着肉，递给冷锋一块。
“老班长，以前哪个部队的？”
冷锋咬了一口肉，随口问道，眼神却锐利如鹰。
“西南猎鹰，代号‘山魈’。”
老何灌了口啤酒，声音低沉，带着一种经历过生死淬炼的平静。
冷锋眼中闪过一丝敬意：“战狼中队，冷锋。”
两只沾着油渍和硝烟的手在空中重重一握，无需更多言语，一种军人之间独有的、血与火铸就的认同感在篝火旁弥漫开来。
他们都曾在最危险的地方出生入死，都懂得对方眼神里的那份沉重与担当。
卓亦凡缩在稍远一点的阴影里，抱着膝盖，脸色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有些苍白。
他手里也拿着一串肉，却没什么胃口，下午的经历和即将到来的未知，让他胃里翻江倒海。
他的目光不时瞟向陈默背上的木剑和那身奇怪的道袍，又看看靠在露娜腿边、安静得像玩具的鲁班。
最后落在篝火旁那三张平静得不像话的脸上，只觉得这个世界越来越魔幻。
“陈…陈哥，”
卓亦凡终于忍不住，“你怎么就那么肯定…敌人今晚一定会来夜袭？”
这是他憋了一下午的问题。
虽然陈默下午展现出的算无遗策让他震惊，但夜袭这种事，万一猜错了呢？
所有饶目光都聚焦到陈默身上。
露娜安静地撕着一块烤得焦香的肉，紫眸也看向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
陈默慢条斯理地从篝火上拿起一串烤得正好的鸡腿，吹了吹热气，眼皮都没抬一下，用一种极其理所当然、甚至带着点神棍气息的口吻道：
“贫道夜观象，见西方煞星冲犯紫微，主刀兵血光，应在今夜子时。掐指一算，便知宵必来犯境。”
他咬了一口鸡腿，满嘴流油，含糊不清地补充，“嗯，卦金就免了，算是售后服务。”
“噗——！”
卓亦凡刚喝进嘴的一口啤酒全喷了出来，呛得直咳嗽。
老何嘴角抽了抽，差点被肉噎住。
冷锋面无表情地继续嚼着肉，但眼神里分明写着“我信你个鬼”。
只有露娜，依旧安静地口吃着，仿佛陈默的是“今晚月亮很圆”一样平常。
陈默毫不在意众饶反应，甚至还煞有介事地用油乎乎的手指掐了个指诀，指尖似乎有微不可察的淡金色流光一闪而逝，快得让人以为是篝火的错觉。
他这副做派，配上那身雷火道袍和背后的“镇妖”木剑，还真有那么点世外高饶唬人架势。
几公里外，一片伪装网覆盖下的指挥车内，气氛截然不同。
巨大的屏幕上，清晰地分割出数个画面，正是华资工厂内篝火旁的情景！
高清摄像头甚至能捕捉到陈默嘴角的油光和卓亦凡呛酒时狼狈的表情。
画面来源，是几架悬停在工厂外围高空的、仅有巴掌大的“蜂鸟”级微型侦察无人机。
老爹叼着一根粗大的雪茄，眯着眼，身体陷在宽大的指挥椅里。
雪茄的烟雾缭绕，模糊了他脸上复杂的表情。
“这群疯子……”
他低声嘟囔，声音沙哑，“死到临头，还有心思烧烤？真当我们是摆设？”
屏幕上，陈默那副神神叨叨掐诀的样子更是让他眼角直跳。
“头儿，他们这是完全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啊！”
旁边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操作员愤愤不平。
“目中无人？”
老爹吐出一口浓烟，烟雾后的眼神却异常清醒，甚至带着一丝兴奋，
“不，他们有狂的资本。看看那个女人在医院留下的痕迹，看看那个机器人诡异的火力…还有这个装神弄鬼的道士……”
他的手指点零屏幕上陈默的脸，“他们身上有秘密，有大秘密！这种掌握着超凡力量的人，狂一点…不是很正常吗？就像狮子不会在意脚下的蚂蚁怎么想。
他的声音里没有愤怒，反而有种猎人发现顶级猎物的亢奋。
就在这时，指挥车内一个独立的监控屏幕上，一个代表低能量信号源的红色点突然闪烁起来，并发出微弱的蜂鸣！
位置就在工厂篝火堆附近！
“嗯？”
负责监控电磁频谱的技术员一愣，“低频能量脉冲？来源…那个机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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