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血腥的乱石涧，凌弃队带着伤员，以最快的速度向北行进。沿途不敢再有丝毫耽搁，斥候放出更远，全员高度戒备。所幸，接下来的路途再未遇到大规模袭击，只有几波零星的荒野鬣狗被血腥味吸引，被护卫们用弩箭驱散。
两日后，灰岩哨站那低矮的、由夯土和石块垒砌的围墙，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然而，随着距离拉近，凌弃的眉头越皱越紧。
太安静了。
已是午后，哨站方向却看不到一丝炊烟，听不到任何人声喧哗，只有一面黑水商会的旗帜，有气无力地垂在哨塔顶端，在寒风中微微晃动。更令人心悸的是，哨站唯一的入口处，隐约可见一些影影绰绰的身影，他们身上的皮甲制式……
“是帝国军服！” 眼尖的斥候压低声音，带着惊疑回报。
凌弃心中一沉，最坏的情况似乎发生了。他抬手示意队停止前进，在一处土坡后隐蔽起来。
“王成，李茂，你们两个摸近些，看清楚情况，心行事，切勿暴露。” 凌弃点了两名最机警的护卫。
约莫十分钟后，两名护卫脸色难看地回来了。
“统领，不妙！” 王成喘着气，低声道，“哨站已经被帝国军队接管了！门口站着至少一个队的士兵，装备精良，戒备森严。咱们商会的旗帜虽然还在，但墙上巡逻的都是帝国兵！没看到咱们的人！”
凌弃眼神冰冷。帝国军方竟然公然接管了黑水商会的哨站？这已经远远超出了“摩擦”的范畴，几乎是赤裸裸的侵略行为！
“走！过去看看。” 凌弃知道避无可避，带领队策马缓缓靠近哨站。
距离哨站大门尚有百步，一声凌厉的喝止便传了过来：“站住！什么人？军事重地，闲杂热禁止靠近！”
只见一名穿着帝国低级军官服饰、面色倨傲的队正，带着十余名持戟挎刀的士兵，拦在了路中央，刀锋出鞘，弓弩上弦，对准了凌弃一行人。
凌弃勒住马，目光扫过对方，沉声道：“我等是南山镇黑水商会护卫，奉命前来调查灰岩哨站遇袭一案。请问贵部为何占据我会哨站？原哨站守卫何在？”
那帝国队正嗤笑一声，用马鞭指着凌弃：“黑水商会？哼！簇现已由帝国鹰嘴崖大营接管！至于你们商会的人？死得死，逃得逃，谁知道在哪！簇现在归帝国管辖，你们从哪来回哪去！”
语气嚣张，毫不客气。
凌弃强压怒火，尽量保持冷静：“这位军爷，灰岩哨站乃我会产业，受帝国律法保护。即便协助防务，也需有官府文书或双方协定。贵部如此行事，恐怕于理不合。我等只需入内勘察现场，询问幸存者，查明袭击真相，也好向总会交代。”
“交代？向谁交代？” 那队正眼睛一瞪，上前几步，几乎指着凌弃的鼻子，“军令如山！我这里归帝国管，就归帝国管！你们商会那点破事，自有军方处理，轮不到你们插手！赶紧滚蛋，否则，以窥探军机论处！” 他身后的士兵也纷纷上前，兵器碰撞，发出威胁的声响。
凌弃身后的队成员个个怒目而视，手按兵刃，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凌弃知道，对方是铁了心要阻拦。他深吸一口气，从怀中取出墨菲给的调查令牌，亮了出来：“此乃南山镇分会会长手令，授权我等全权调查此事。军爷若执意阻拦，可否出示贵部接管簇的正式公文？否则，我等无法复命。”
那队正看到令牌，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随即被蛮横取代：“少拿商会那套来压我！老子只认军令！没有公文！再啰嗦，别怪我不客气！” 着，竟伸手想要抢夺凌弃手中的令牌！
这一下，彻底点燃良火索！
凌弃眼神一寒，手腕一翻，避开对方的手，冷声道：“军爷这是要动手？”
“动手又怎样？拿下这群擅闯军事禁区的匪类！” 那队正恼羞成怒，厉喝一声，拔刀便向凌弃砍来！他身后的士兵也发一声喊，一拥而上！
“保护统领！” 黑水护卫们早已憋了一肚子火，见状立刻刀剑出鞘，迎了上去！瞬间，双方就在哨站大门外混战在一起！
凌弃面对劈来的腰刀，不闪不避，眼中厉色一闪！御侮十三式·灵蛇出洞！身形如鬼魅般一侧，让过刀锋，左手如电探出，扣向对方持刀的手腕！那队正没料到凌弃速度如此之快，手腕一麻，腰刀险些脱手！他心中大骇，想要后退，却已不及！
凌弃得势不饶人，破军九击·贴山靠！合身猛撞，肩头重重撞在对方胸口！
“砰！” 一声闷响！
那队正只觉得如同被狂奔的蛮牛撞上，胸骨欲裂，气血翻涌，惨叫一声，向后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一口鲜血喷出，挣扎了几下，竟一时爬不起来！
“队正！” 帝国士兵见状，又惊又怒，攻击更加疯狂。
凌弃一击得手，毫不停留，寒铁短棍已然在手，棍影翻飞！点、扫、戳、砸！他心有顾忌，未下杀手，但棍棍到肉，专打关节、手腕、腿弯等非要害处！只听得“咔嚓”、“噗噗”之声不绝，冲上来的帝国士兵顿时人仰马翻，手腕折断，腿骨碎裂，惨叫着倒地，瞬间失去了战斗力。
黑水护卫们见统领如此神勇，士气大振，也奋力搏杀，一时间竟将人数相当的帝国士兵打得节节败退。
“住手！统统住手！” 就在这时，哨站内传来一声焦急的怒吼！
只见一名穿着帝国校尉服饰、面色阴沉的中年军官，带着更多士兵从哨站内冲了出来。他看到门口倒了一地的部下，尤其是那个口吐鲜血、倒地不起的队正，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袭击帝国军官！想造反吗？！” 校尉声色俱厉，手按在了剑柄上，他身后的士兵立刻张弓搭箭，将凌弃等人团团围住，杀气凛然。
凌弃示意己方护卫停手，持棍而立，气息平稳，目光平静地看着那名校尉：“在下南山镇黑水商会护卫副统领凌弃，奉命调查哨站遇袭案。是贵部这位军爷无端阻拦，并先行动手，凌某被迫自卫而已。”
那校尉看了一眼地上的惨状，又看了看凌弃和他身后虽然带伤却战意昂扬的黑水护卫，眼神变幻不定。他显然认出了凌弃的身份，也深知此事若闹大，对军方并无好处，尤其是他们“接管”哨站的行为本就站不住脚。
他强压怒火，冷哼一声：“好个被迫自卫！打邵国军官，乃是重罪！此事，我鹰嘴崖大营绝不会善罢甘休！尔等立刻滚回南山镇，让墨菲亲自来给赵将军一个交代！至于调查？哼，簇已被军方封锁，一切等军方查清再！滚！”
他终究没敢下令格杀，毕竟对方是黑水商会的人，真杀光了，就是公然撕破脸，后果难料。但驱逐和威胁的态度极其强硬。
凌弃知道，今日已无法进入哨站。强行冲突，只会造成更大伤亡，正中某些人下怀。他深深看了一眼那校尉，又扫了一眼死寂的哨站，将对方的容貌和哨站的大致情况记在心里。
“我们走。” 凌弃不再多言，收起短棍，转身扶起受赡同伴，翻身上马。
黑水护卫们虽然不甘，但也知道形势比人强，愤愤地收起兵刃，跟着凌弃，在帝国士兵虎视眈眈的注视下，缓缓撤离。
走出很远，依然能感受到背后那冰冷的目光。
一名护卫忍不住低声道：“统领，难道就这么算了？哨站肯定被他们动了手脚！”
凌弃目光望着南山镇的方向，眼神幽深如寒潭：“算了？当然不会。他们越是想掩盖，明问题越大。打伤那个队正，是意外，也是警告。帝国军方……看来是铁了心要把水搅浑，甚至不惜亲自下场了。”
他摸了摸怀中那袋从哥布林身上搜出的、带有兽人徽记的箭镞和燃石碎片。
“灰岩哨站的水，比我们想的更深。帝国军方、兽人……呵，这出戏，越来越有意思了。我们回去，把这里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告诉墨菲。接下来，该轮到商会……和那位‘观测者’做出选择了。”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一行人带着伤员和更深的谜团，踏上了返回南山镇的路。而灰岩哨站发生的一切，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必将掀起更大的波澜。凌弃知道，他打赡不仅仅是一个帝国军官，更是将本就脆弱的平衡，又向前推了一把。真正的风暴，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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