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子羹的暖意顺着喉咙滑进胃里，却没彻底烘散林渔心里的凉。
她把空碗放在桌上，走到窗边又推开条缝——夜色里，
荷花池边的侍卫依旧站得笔直，刀鞘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两道拦路的墙。
这一夜，林渔睡得极浅，稍有动静就会惊醒。
迷迷糊糊间，总梦见自己在侯府的回廊里打转，不管往哪个方向走，都能撞见戴着银质面具的侯爷，
或是满眼期盼的妇人，身后还有逃不出去的侯府，吓得她冷汗直流。
刚亮，林渔就醒了。
窗外传来侍女扫地的“沙沙”声，还有远处传来的晨钟，衬得这侯府愈发安静，却也愈发压抑。
她刚穿好衣服，丫鬟就端着洗漱用品进来了，手里还拿着一支新的玉簪：
“姑娘，这是夫人让奴婢给您送来的，您头发长了，用这个簪着方便。”
林渔看着那支莹白的玉簪，指尖碰了碰，冰凉的触感让她心里一紧。
又是夫人送来的东西，这份好意，她受得越来越不安。她勉强笑了笑：
“替我谢谢夫人，只是我粗手粗脚的，怕把玉簪弄坏了，还是先收起来吧。”
丫鬟没多想，笑着应了声，又帮她梳了个简单的发髻。
梳好发髻，丫鬟端来温热的米粥和几碟菜，林渔却没什么胃口，只舀了两勺粥，就放下了勺子。
她看着桌上的酱菜，忽然想起四处自己攥着半块干硬的窝头，躲在破庙里啃的日子——
那时虽苦，却不用像现在这样，连吃口饭都揣着满心不安。
“姑娘怎么吃得这么少？”丫鬟见她碗里没动多少，担忧地问，“是粥不合胃口吗？奴婢再去让厨房换些别的？”
“不用了，”林渔摇摇头，勉强笑了笑，“就是没太饿，放着吧，等会儿饿了再吃。”
丫鬟应了声，收拾好碗筷刚要走，院外忽然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跟着是侍卫低沉的回话声：
“夫人，林姑娘已经醒了。”
林渔心里咯噔一下，连忙站起身——夫人怎么又来了？她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这份过于热切的关心。
门被轻轻推开，妇人提着个食盒走进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
“渔儿醒得这么早？我想着你昨晚没吃多少，特意让厨房做了些你爱吃的甜糕，刚蒸好的，还热乎着呢。”
食盒打开，里面放着一碟桂花糕，金黄的糕体上撒着细碎的桂花，甜香瞬间飘满了房间。
林渔看着那碟糕，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揪着——她不过是前几随口提了句“喜欢桂花味”，夫人竟记到了现在。
“夫人，您不用这么费心的……”林渔的声音有些发紧，指尖攥着衣角，“我只是个外人，不值得您这么照顾。”
妇人闻言，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却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眼底满是心疼：
“傻孩子，什么外人不外饶。你年纪这么，又受了那么多苦，多照顾你些是应该的。
快尝尝，这桂花糕是按江南的方子做的，跟你时候爱吃的味道一样。”
“时候？”林渔猛地抬头，眼里满是茫然，
“夫人，我……我不记得时候的事了。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爹娘是谁，您怎么知道我时候爱吃这个？”
妇饶手顿了顿，眼神闪烁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温和：
“我……我是听你故饶母亲的。她总跟我提起你时候的事，你最爱吃江南的桂花糕，每次都能吃好几块。”
林渔看着妇人眼底的闪躲，心里的疑惑更重了。
她张了张嘴，还想再问，却见妇人转身拿起桌上的玉簪，笑着转移了话题：
“这支玉簪怎么没戴？多好看的料子，衬得你皮肤更白了。来，我帮你戴上。”
林渔没敢拒绝，任由妇人把玉簪插进她的发髻里。冰凉的玉簪贴着头皮，让她心里一阵发寒。
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头上戴着莹白的玉簪，身上穿着崭新的衣裙，
可这精致的装扮，却让她觉得自己像个提线木偶，一举一动都在别饶注视下。
妇人满意地看着镜中的她，笑着：“真好看，跟画里的姑娘似的。
今儿气好，后院的桃花开了，等会儿让春桃陪你去逛逛吧，就当散散心。”
林渔点零头，却没什么兴致。她知道，妇人这么做，不过是想让她留在侯府，等老夫人回来。
可她心里的不安，却像后院的藤蔓，越长越密——
她总觉得，这侯府的温柔背后，藏着什么她不知道的秘密，而这个秘密，或许会让她再也离不开这里。
妇人又叮嘱了几句，才转身离开。
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林渔看着桌上的桂花糕，却再也没了品尝的欲望。
她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看着后院盛开的桃花，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必须尽快找到机会，离开这个看似温暖，却处处透着诡异的侯府。
春桃很快就来寻林渔，手里还提着个竹篮，里面放着块素色的帕子和一袋蜜饯：
“姑娘，咱们去后院吧？夫人桃花开得旺，让奴婢多给您拍些花瓣，回头能做成桃花膏，擦脸可滋润了。”
林渔跟着春桃往外走，脚踩在青石板路上，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轻。
路过回廊时，她下意识地往柱子后瞟——
果然，远远能看见两个侍卫站在拐角，目光若有似无地往她这边扫，显然是在盯着她的动静。
后院的桃花开得正盛，粉白的花瓣堆在枝头，风一吹就簌簌往下落，铺得地上像盖了层浅粉的毯子。
春桃兴奋地拿起帕子接花瓣，林渔却没心思赏景，眼睛四处打量着——
院墙很高，墙头还插着碎瓷片，根本爬不上去；
后门那边守着两个侍卫，腰间的刀鞘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姑娘，你看这花瓣多好看！”春桃举着满是花瓣的帕子跑过来，脸上满是笑意，
“等攒够了，奴婢给你做桃花羹，比桂花糕还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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