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未想过，眼前这个看似平凡的女孩，竟然又聋又哑。
月光下，他望着林渔倔强又迷茫的眼神，突然意识到，想要解开这场误会，远比想象中更加困难。
而雪球则歪着脑袋，在两人之间来回看了看，似乎也察觉到气氛的异样，原本欢快的尾巴渐渐停了下来。
青年怔愣片刻，很快镇定下来。
他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碎陶片，在青石板上快速划出简单的图画：
先是一只栩栩如生的狗，接着是一座刻满符文的阁楼，最后是一个戴着斗笠的佝偻身影。
林渔凑近细看，发现那阁楼竟与玉佩上的纹路有些相似，
而画中斗笠饶身形，隐约和当初将雪球托付给她的老奶奶重合。
见林渔若有所思，青年他指了指自己胸口，又指向雪球，最后在陶片上重重画了个叹号。
林渔这才明白，原来雪球本名雪影，是属于某个神秘楼阁的灵犬。
她咬了咬嘴唇，蹲下身子与雪球平视。
狗似乎察觉到她情绪低落，心翼翼地蹭了蹭她的手背，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
林渔眼眶发酸，想起这几日来与雪球相依为命的日子：
寒冬里相互取暖，讨饭时它把肉骨头让给自己，深夜里守在破庙门口警惕的模样......
青年突然扯了扯她的衣袖，林渔抬头，看见他在陶片上重新作画：
这次画的是两人一犬并肩而行，前方是一座巍峨的城池。
他指着画，又指了指林渔，最后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眼神中带着询问与期待。
林渔有些犹豫。她深知自己是个异世之人，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可看着雪球不舍的眼神，又想起青年方才解围时的仗义，心中渐渐有了决断。
她深吸一口气，用力点零头。
青年露出释然的微笑，从袖中取出一块丝帕，轻轻擦拭掉陶片上的字迹，又将其递给林渔。
林渔接过，发现丝帕上绣着一只展翅的青鸟，边缘还缀着细的银铃。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青年脸色一变，迅速将玉佩收入怀中，同时将林渔护在身后。
雪球也立刻警觉起来，毛发竖起，喉咙里发出低沉的 叫喊。
马蹄声如骤雨砸向青石板，染坊外扬起的尘土裹着月光。
青年掌心的羊脂玉佩尚未完全隐入袖中，便猛地旋身将林渔护在身后，
月白长衫鼓成紧绷的弧面，发间玉簪折射的冷光在夜色里碎成星屑。
雪球的毛发根根倒竖，犬齿间溢出的低吼混着脖颈符文的幽蓝，在靛蓝布料的阴影里时明时暗。
十数匹黑马踏碎巷口的寂静，玄铁甲胄在月光下泛着森冷的光。
为首将领的护心镜刻着衔枝青鸟纹，与青年玉佩的图腾如出一辙。
众人齐刷刷下马，铁蹄叩地声惊飞檐下夜枭。
林渔瞪大双眼，看着青年久久不能平静，
此刻周身气场骤然沉肃，袖中隐隐透出的威压让空气都泛起涟漪。
青年修长的手指虚抬，官兵们这才起身。
他回头望向林渔，琥珀色眼眸在面具般的神情下泛起一丝涟漪，最终化作一声轻叹。
雪球突然跃上他的马背，前爪不安地刨着鞍鞯，喉间呜咽像是在催促。
黑马嘶鸣着冲出巷子，扬起的尾鬃扫落晾晒的布料。
林渔望着烟尘散尽后的空巷，粗布鞋无意识地碾过满地陶片。
她想起青年擦拭她裙摆泥渍时的温柔，又想起官兵们山呼时的森严，后颈泛起一阵寒意。
古代权贵翻云覆雨的手段，她在话本里读过太多——与其卷入莫测的漩涡，不如守着破庙继续过清贫日子。
转身时，她的脚踝突然触到硬物。
低头一看，竟是枚刻着青鸟纹的铜铃，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林渔捡起铃铛的瞬间，雪球临别时回望的眼神突然清晰起来，
那湿漉漉的目光里，竟带着人类般的不舍与担忧。
巷子深处传来更夫梆子声，她攥紧铜铃快步离开，
却没发现暗处的墙头上，一双猩红的眼睛正死死盯着她远去的背影。
林渔攥着铜铃的手心沁出冷汗，指腹反复摩挲着青鸟纹路的凸起，那冰凉的金属表面已被捂得发烫。
更夫的梆子声忽远忽近，混着染坊飘来的刺鼻气味，在潮湿的夜风里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她总觉得身后有细碎的脚步声，像是毒蛇吐信般若即若离，
可每次猛然回头，只有被风吹得哗啦作响的靛蓝布料，在月光下投出诡谲的暗影。
拐进熟悉的破庙巷口时，怀中的铜铃突然灼烫如炭，烫得她喉间发出闷哼，差点松手将其甩落。谁？！
她猛地转身，铜铃脱手飞出，在青石板上撞出七道火花，清脆的声响惊飞了墙头上的夜枭。
暗处传来枯叶被碾碎的窸窣响动，仿佛有无数只虫蚁正顺着她的影子攀爬，
可目力所及之处，只有破败的砖墙与摇曳的杂草。
林渔的后背紧贴着斑驳的庙门，粗布裙摆被门槛勾得发颤。
她能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震得耳膜生疼。
她独自讨生活的经历让她学会了察言观色，却没教会她如何应对这种无形的威胁。
手指无意识地摸索着腰间——那里本该别着防身的短刃，可方才逃跑时早已遗失在染坊的密道里。
巷尾的瓦片轻响像根细针，直直扎进林渔的心脏。
她死死盯着声源处，月光被云层吞噬的刹那，墙根的阴影突然如活物般扭曲、伸展，仿佛有无数只无形的手正从地底爬出。
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她能感觉到背后传来的寒意，比寒冬腊月的井水还要刺骨。
膝盖不受控地打颤，粗布鞋在青石板上蹭出细碎声响。
林渔强迫自己深呼吸，电视剧里主角潇洒制敌的画面在脑海中闪现，
可当她试图摆出防御姿势时，才发现双腿像灌了铅似的沉重，连站稳都成了奢望。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却压不住狂跳的心脏，她在心里疯狂呐喊：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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