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这个时间点，王长乐照例在睡懒觉，无论如何起不来，今毕竟不一样，是每七一次的骑兵考核，可得起来凑热闹，感受这股子鲜活气。
“往常这时候，公子还在炕上和周公下棋呢。”
蓝汐见王长乐三口两口就把荷包蛋吞了下去，笑着往他碗里又拨了块玉米饼子。
王长乐抹了把嘴，没理会这丫鬟打趣，外面传来一阵整齐的呼喝声，是最后一队骑兵准备出发了，正呐喊大气呢。
王长乐放下碗，站起身，透过伙房的木窗往外看，只见十数队骑兵呼啸奔走，像是拉成一条长绳。
蓝汐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眼里漾着笑意：“公子，咱平山军真是越来越有气势了，蒸蒸日上的，每个人都可有精气神了，真好啊。”
“可不是么，刚建骑兵队那会儿，有几个不会踩马镫，摔得鼻青脸肿，现在再看，个个腰杆挺得笔直，比刚入伍时壮实了一大圈。”
“别，这种感觉还挺爽的。”
王长乐嘴角一勾，端起碗将剩下的粥一饮而尽，豪情万丈了，这就是自己的兵啊，将来逐鹿下的兵！
曹变蛟的队狂奔三十里，过了青林镇地界，被一道五米多宽的溪流拦住去路，水流湍急，队伍里最的二愣子勒住马缰，咧嘴道：“队长，这河看着比上次深多了，绕路得多走两里地。”
曹变蛟弯腰摸了摸水温，眉头拧成个疙瘩：“绕不得，后面的队伍离着不远了，都跟紧我，斜着趟过去，马蹄别踩进河底的软泥里！”
他一夹马腹率先下水，战马嘶鸣着，破浪而行，水花溅得满身都是，九个弟兄紧随其后，两匹老马到了河中央突然打滑，差点把人甩进水里，好不容易拽着马鬃稳住身形，对岸隐约能听见其他队伍的马蹄声。
“他娘的，又被超了。”
个子李三啐了口泥水，看着远处扬起的烟尘直叹气，“咱骑术还是差太远，这才到酸枣乡边缘就掉到老十七了。”
队伍里顿时蔫了大半，上次考核就是在这溪流边被反超，最后才卡在十七名，曹变蛟勒住马，从怀里掏出块干饼子塞给李三：“嚼两口！忘了出发前怎么的？笨鸟先飞，飞慢了就多拍翅膀！”
他指着前方蜿蜒的山路：“铁石乡那段全是碎石坡，那是咱的强项，上次在那儿咱们超了三队，这次照样能往上冲！”
弟兄们看着他被泥水浸透的战袍，想起他每不亮就带着大家练马的模样，闷声嚼起饼子。
二愣子一拍大腿：“对！队长教的‘之字走法’还没用呢，到了铁石乡，看咱怎么把他们甩在后面！”
穿过酸枣乡那片林地，又爬了好多个上坡下坡，颠的不像话，第二上午，铁石乡的矿洞群渐渐映入眼帘了。
这里的军卒驻地就扎在矿洞旁的空地上，几排木屋前插着“平山军”的旗帜，守驻地的军卒见他们过来，笑着在名册上打了个勾：“曹队长，这次挺快啊，比上次早了一个时辰。”
曹变蛟在记录板上按完手印，旁边铁匠铺叮叮当当的。
一个脸膛黑红的铁匠正抡着大锤砸铁砧，见曹变蛟等人牵着马过来修理，直起腰，抹了把汗：“骑兵爷们又考核呢？”
“张师傅忙着呢？”
曹变蛟认得他，上次队伍在这里休整，就是这铁匠帮忙修好了断聊马镫。
张铁匠把烧红的铁坯扔进水里，腾起一阵白雾，声音透着股热乎劲儿：“忙着好啊！忙着挣钱！搁以前，这矿洞都被士绅家的打手占着，咱铁匠想讨口饭吃，得把一半工钱给他们上供。”
气呼呼的完，又指了指不远处的新房：“你看那三间瓦房，是俺用三个月工钱盖的，王伯爷没来时，俺一家五口挤在漏雨的土坯房，一年到头挣那八九两银子，连娃的棉袄都添不起。”
“现在呢？”李三好奇地凑过来。
“现在？”张铁匠往炉膛里添了块炭，眼里闪着光，兴奋，激动，咧嘴大笑：“伯爷把那些士绅全办了，矿洞归了军里，咱给军队打兵器，每把刀能多挣三个铜板！这不，今年才过一半，俺手里已经攒了三十两，打算入冬就给婆娘娶过来，再要个娃！”
他越越激动，抡起锤子往铁砧上猛砸：“咱平山县现在哪还有土匪敢露头？伯爷给的新种子，地里的粮食比往年多收好几百斤！就冲这，俺给军队打兵器都敢少要钱，这样的好官，咱得护着！”
曹变蛟听着张铁匠的话，眼眶泛红，颇多感慨，扯开衣襟，露出左肋的疤痕：“张师傅，我以前在兖州，爹被地主逼死，俺揣着把锈刀想去报仇，结果被打得半死扔在乱葬岗，听伯爷在平山招兵，让我进了军伍，给了我口饭吃...”
“伯爷了咱活路啊...”
张铁匠抡起锤子猛砸了一下铁砧，火星四溅：“可不是！咱平头百姓不求别的，就求个安稳日子，伯爷给了，咱就得护着！”
两人又了些话，互相祝福，翻身上马，九个弟兄早已休整完毕，出了铁石乡，队伍像是换了副模样。
二愣子在前面探路，遇着陡坡喊“之字走”，李三在后头照看战马，趟过黑水乡的浅滩，比上次快了一刻钟，许是受到骑兵鼓舞，最胆的马敢踩着河底的碎石跑了。
“队长你看！前面那队是老十二！”二愣子指着远处的烟尘喊，曹变蛟一扬马鞭：“超了他们！”
战马嘶吼着加速，愣是从侧后方冲了过去，老十二队的队长惊得瞪圆了眼，眼睁睁看着这队以前垫底的骑兵越跑越远。
等过了三山镇，李三蹦起来：“队长！咱现在是第九了！”
弟兄们顿时欢呼起来，不知疲倦的跑啊跑，第三上午来到河口镇，守驻地的军卒笑着递上井水：“曹队长，加把劲儿，明个儿回去，稳稳的前十，能吃烤全羊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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