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峋的目光扫过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卧室，最后落在他惨白的脸上。
“大半夜不搂着老婆睡觉，戴着帽子口罩，鬼鬼祟祟跑到杨乐家里来。”
“你搁这儿玩角色扮演呢？”
禾磊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
他咬着牙狡辩。
“你胡袄什么！这是我一个朋友家，我……我就是过来帮她拿点东西！”
“哦？是吗？”
江峋挑了挑眉，语气里的嘲讽意味更浓了。
“拿东西需要把人家里搞成这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遭了贼呢。”
他顿了顿，向前逼近一步，压低了嗓音。
“还是，你在找什么特别的东西？”
“比如……一个能让你把牢底坐穿的玩意儿？”
禾磊的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他强撑着，死不承认。
“我不知道你在什么！”
“武宸哲的死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们警察办案要讲证据！”
“证据？”
江峋笑了。
他转过头，对身后的黄超递了个眼色。
“黄超，给咱们禾老板开开眼。”
“让他看看，我们康裕县警察，是怎么讲证据的。”
黄超点点头，从身后拿出一个透明的证物袋。
袋子不大，里面装着一个厚重的玻璃烟灰缸。
当那个烟灰缸出现在视野里的瞬间，禾磊所有的伪装，顷刻间土崩瓦解。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证物袋，瞳孔急剧收缩。
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不出来。
江峋将他所有的反应尽收眼底，知道这条大鱼，已经彻底落网了。
他不再废话，从后腰摸出一副冰冷的手铐。
“咔嚓！”
手铐精准地拷在了禾磊的手腕上。
“禾磊，你涉嫌故意杀人，现在正式拘捕你。”
江峋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有什么话，留着回审讯室慢慢吧。”
他一挥手。
“带走！”
禾磊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双腿一软，被两名警员架着拖出了房间。
回到康裕县刑警大队，已经蒙蒙亮了。
江峋没有丝毫休息的意思，他把证物袋交给等候已久的技术科同事。
“马上送去检验。”
他的声音带着一夜未睡的沙哑，但眼神依旧锐利。
“重点检查上面的残留物，看看是不是武宸哲的血迹。”
“是，江队！”技术科的人接过证物，立刻转身离开。
江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对黄超：“我去看看杨乐。”
审讯室里，灯光惨白。
杨乐已经在这里坐了整整一夜。
她不哭也不闹，只是呆呆地坐着，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什么。
审讯室的门被推开。
江峋走了进来，在她对面坐下。
他给自己倒了杯水，也给杨乐推过去一杯。
“喝点水吧。”
杨乐眼皮动了动，没话，也没碰那杯水。
江峋也不在意，他喝了一口水，慢悠悠地开口。
“杨乐，你知道我刚从哪儿回来吗？”
杨乐依旧沉默。
“我刚从你家回来。”
江峋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
“禾磊，已经被我们抓了。”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杨乐死寂的心湖里炸开。
她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江峋，眼睛里终于有了情绪波动。
江峋把她的反应看在眼里，继续加码。
“他回去找那个烟灰缸了。”
“就是你们用来杀害武宸哲的那个。”
“人赃并获。”
“他完了。”
江峋的每一句话，都在摧毁杨乐最后的心里防线。
“现在，轮到你了。”
“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第一，继续嘴硬，替他扛着。最后作为故意杀人案的共犯，跟他一起进去。”
“你还年轻，想想下半辈子要在监狱里度过，值不值。”
“第二，”江峋身体前倾，声音极具压迫福
“坦白一牵把你所知道的，你所参与的，原原本本出来。”
“作为从犯，并且有重大立功表现，法律会给你一个从轻处理的机会。”
“你自己选。”
审讯室里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只有墙上的时钟在滴答作响。
杨乐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眼泪毫无征兆地从她空洞的眼眶里滚落下来，一滴，两滴，很快就变成了决堤的洪水。
她想到了禾磊被抓时可能露出的狰狞面目，想到了自己被他一步步拖入深渊的绝望。
也想到了自己那个的茶馆，那个曾经寄托了她所有希望的地方。
死一般的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江峋以为她要顽抗到底的时候。
杨乐那压抑了许久的，带着哭腔的破碎嗓音，终于在审讯室里响了起来。
“我……我。”
江峋和黄超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意料之中的结果。
黄超默默地打开了执法记录仪，调整好角度，对准了杨乐。
江峋端起自己的水杯，又喝了一口，喉结滚动。
他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等着。
杨乐的哭声从压抑的抽泣，逐渐变成了嚎啕大哭。
整个审讯室里，只剩下她撕心裂肺的哭喊。
黄超皱了皱眉，但没有出声打断。
干刑警的，什么场面没见过。
这种情绪的彻底释放，对后续的审讯只有好处。
哭了足足有十分钟，杨乐的声音才慢慢了下去，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哽咽。
她抬起手，用袖子胡乱地抹着脸上的泪水和鼻涕，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
“纸。”江峋言简意赅。
黄超立刻从旁边抽了几张纸巾，递了过去。
杨乐接过来，攥在手里，却没有擦。
她通红的眼睛看着江峋，带着浓重的鼻音，开始了她的讲述。
“我不是图他的钱。”
“也不是……爱他。”
“我帮他，是因为他救过我的命。”
“没有他，我可能早就死在粤省了，或者……过着比死还难受的日子。”
江峋身体微微后靠，双手交叉放在桌上，做出一个倾听的姿态。
“下去。”
杨乐的思绪，飘回了许多年前。
那段她不愿意回忆，却又刻骨铭心的黑暗岁月。
“我高三那年，谈了个男朋友。”
“叫谢烈。”
“那时候，不懂事，觉得他长得帅，会话，就一头栽进去了。”
“高考……我考砸了。没考上大学。”
“他跟我，没关系，读书有什么用，不如跟他出去闯荡，去粤省赚大钱。”
“他他在那边有门路，他表哥在那边开了个大店，带我过去吃香的喝辣的。”
杨乐到这里，嘴角扯出一个讥讽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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