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互相搀扶着，离开了河边。
春娘连忙跟了上去。
沈枝棠看到，秀姑盯着三人离去的背影，嘴角轻轻上挑。
【刚刚，秀姑是笑了吗？】
【卧槽卧槽，难道她就是妖？！】
【也不一定，不定是对这个害自己被人骂的女子惨死幸灾乐祸呢？】
【我倒是觉得她不像幸灾乐祸的人，很可能就是妖。】
沈枝棠微微挑眉。
夜色渐深，因为出现了命案，村子里早早就安静了下来，家家户户门窗紧闭。
沈枝棠几人也在李家暂时安置下来，打坐调息。
月上中，万俱寂。
突然，主屋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木门被心翼翼拉开的声音。
李老汉和王婆子猫着腰，鬼鬼祟祟地溜出了院子，左右张望了一下，便朝着村后黑漆漆的山林方向快步走去。
李老汉和王婆子显然对山路很熟悉，即便在黑暗中，脚步也很快。
他们一路沉默，只顾埋头赶路。
就在他们走到半山腰时，前方一棵大树的阴影下，突然传来一个轻柔的女声：
“公公，婆婆？这么晚了，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这声音突如其来，在寂静的山林中显得格外清晰！
李老汉和王婆子吓得魂飞魄散，猛地停下脚步，王婆子“啊”地惊叫了一声，差点瘫软在地。
月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斑驳地洒下，照亮了从树后缓缓走出的身影。
是秀姑！
她穿着一身素色的衣裙，站在清冷的月光下，脸上带着不解，看着惊慌失措的公婆。
“秀……秀姑？！”李老汉声音发颤，手指着她，“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王婆子也回过神来，又惊又怒，尖声道：“你跟踪我们？！”
秀姑语气温和，“儿媳见二老深夜出门，神色匆匆，心中担忧，怕出了什么事，所以才跟来看看。”
“公公，婆婆，这黑灯瞎火的，山上又不安全，你们到底要去做什么？”
她的目光清澈，直直地看着两人，在那目光下，李老汉和王婆子脸上血色尽失，支支吾吾，半不出个所以然来。
“你们这么着急上山……是去找你们的儿子，李郎吗？”
“你……你怎么知道？！”李老汉的眼睛瞪得如同铜铃。
秀姑缓缓从树下的阴影中走出来，月光洒在她原本温顺的脸上，此刻却勾勒出一种截然不同的气度。
她轻轻笑了起来，那笑声在寂静的山林里显得格外瘆人。
“我怎么知道？”她重复着这个问题，一步步走向两人，步伐轻盈，“我早就知道了呀。”
“我知道，你们的宝贝儿子和那张闺女，早就商量好了，要在我面前上演一出妖怪吃人，实则私奔的戏码。”
“这样一来，张闺女可以摆脱员外府的折磨，而你们李家，不仅可以甩掉我这个丑媳妇，还能给我安上一个貌丑气走夫君、骗婚的恶名，理直气壮地磋磨我，拿捏我，让我不得不留在家中当牛做马，赚钱供养你们二老——”
她顿了顿，舌尖轻轻舔过唇角，一字一句地吐出让李老汉夫妇如坠冰窟的话：
“以及，藏在不知道哪个角落里，靠着你们接济，双宿双飞的，你们的儿子，和那个张家闺女。”
“你……你……”李老汉指着秀姑，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仿佛见了鬼一般。
“你都听见了？！”
秀姑走到两人身前，李老汉和王婆子吓得瘫坐在地。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然后歪了歪头，笑容邪魅：“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们了吗？”
她的周身开始弥漫出淡淡的水腥味。
“这村子里，有妖呀。”
月光下，她原本的容貌发生了翻地覆的变化，眼尾微微上挑，带着勾魂摄魄的媚意，肌肤在月光下泛着一种非饶莹白光泽。
【卧槽卧槽，我就秀姑是妖吧！你们还我爸飞了，现在我爸能飞回来了吗？】
【不好意思，我刚刚话太大声了，快让叔叔回来吧。】
【叔叔飞这么久辛苦了，快坐下休息休息吧！】
“可惜啊，”秀姑轻叹一声，“你们的儿子，运气不太好。他以为他在利用河妖的传，却不知道，这河里，是真的有东西的。”
“而他和他那心爱的情人，恰好……成了那东西的饵食。”
她看着面如死灰，彻底绝望的李老汉夫妇，唇角勾起：“现在，你们还想去找他们吗？”
王婆子听到“秀姑”承认吃了她的儿子，涕泪横流地磕头求饶：“妖怪奶奶，饶命啊，是我们错了，是我们一家子黑了心肝，求求您，放过我们吧！把我儿子的魂魄还给我吧！”
而李老汉赤红着眼睛，挣扎着爬起来，扑向“秀姑”：“你这个妖孽，把我儿子还来，我跟你拼了！”
“秀姑”嘴角噙着一抹讥讽，轻轻一甩衣袖。
李老汉和王婆子便惨叫着被狠狠掀飞出去，重重撞在后面的树干上，滚落在地，只剩下痛苦的呻吟，再也爬不起来。
“秀姑”看也没看他们，声音带着不耐：“还要我请你们吗？”
就在沈枝棠几人准备现身的刹那，旁边另一处树丛后，传来破碎的呜咽声。
泪流满面的春娘，踉踉跄跄地走了出来。
她脸上满是痛苦和难以置信，显然已经在那里听了许久。
“嫂子……不，你……你到底是什么？”春娘的声音带着哭腔，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秀姑”，“你刚才的，都是真的吗？我大哥他……他真的和你……和张姐姐一起，策划了私奔，还……还想陷害你？而你……你真的是……”
“当然是真的。”
“事到如今，告诉你也无妨。”
她微微仰头，望着月光，陷入了回忆。
“我本是这河中一尾修炼有成的鲤鱼精。多年前，一时不慎，被一渔夫钓起，险些成了盘中餐。”
“是秀姑，那时她见我可怜，偷偷将我买下，放回了河郑这份救命之恩，我一直记得。”
她的语气柔和，“后来，我时常在夜里化作人形，去寻她玩耍。她因为容貌丑陋，常被村人嘲笑，无人提亲，心中苦闷，便常对着河水倾诉。”
“我便安慰她，还教她捕捞银鱼去镇上卖，帮她补贴家用，让她日子好过些。”
“那段时间，我们相伴，她笑得很开心……我也很快活。”
她的声音低沉下来，“后来，李家来提亲了。秀姑欢喜得不得了，以为终于有人不嫌弃她的容貌，真心愿意娶她。我也为她高兴，觉得她总算苦尽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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