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星夜笛音
流萤散尽的后半夜,当铺的竹笛仍在轻轻响,调子像浸了露水的合欢花瓣,带着点微凉的甜。林满把铜匣抱回屋里,匣盖的花押沾了些萤光的磷粉,在油灯下泛着淡淡的绿,像撒了把碎星子。
“你看这发丝。”她指着匣里的红绳绿线,两缕发丝不知何时缠成了支的笛形,绳头的流苏垂在黄纸上,在“流萤飞”那行字旁边,画出道浅浅的弧线,像笛音的轨迹。
周砚笛正用合欢木削新的笛膜,削下的木屑落在铜匣旁,竟顺着花押的纹路堆成个的山丘,丘顶嵌着粒红豆,红豆上的“婉”字被油灯一照,显出层温润的光,像浸过合欢酒。
柳溪抱着绣谱打盹,梦里又看见那两个姑娘——红衣妹妹举着支骨笛,绿袄姐姐托着盏竹灯,两人坐在槐树下,笛音混着萤光,在夜空里织出张网,网里落满了合欢花,每片花瓣上都沾着个极的花押。
“她们在教咱们吹新曲子呢。”柳溪猛地睁开眼,发现绣谱自己翻到了画着流萤的那页,空白处多了几行用朱砂写的音符,音符的间隙里,藏着个“安”字,笔迹正是苏外婆的。
三人凑着油灯辨音符,铜匣里的发丝突然自己动了动,红绳绿线缠着竹笛的穗子,在灯影里晃出对应的调子。林满试着吹了个音,窗外的合欢树突然簌簌作响,叶片的影子在墙上摇荡,像有人在跟着打节拍。
“是婉丫头在应和。”周砚笛指着墙影,那影子里多出个的轮廓,正踮脚够枝头的花,辫梢的红绳扫过叶尖,惊起几片落瓣,瓣上的磷光在地上画出串铃铛图案,与骨笛上的分毫不差。
到了三更,竹笛的调子突然变了,像在模仿某种鸟叫,清越得能穿透夜色。林满推开窗,发现祠堂方向的夜空里,浮着片淡淡的云,云的形状竟与铜匣盖的花押一模一样,云边镶着圈金边,是月光染的。
“往祠堂去看看。”周砚笛拎起竹灯,流萤虽已散尽,青石板上的磷光仍未褪尽,在地上画出条断断续续的路,路尽头的槐树下,那株合欢苗开得正盛,淡绿色的花瓣在月光里轻轻晃,像支支的绿笛。
靠近了才发现,苗叶上沾着些细碎的笛膜,膜上的纹路里,藏着个极的花押。林满摘下片花瓣夹进绣谱,花瓣刚碰到那页音符,就见墨迹突然晕开,在空白处显出幅画:两个身影坐在钟楼顶上,红衣的吹笛,绿衣的摇铃,笛音与铃声缠在一起,在夜空里凝成个巨大的“囍”字。
“是柳外婆和婉丫头。”柳溪的指尖刚碰到画纸,纸页就微微发烫,透出层暖光,光里浮着半块麦芽糖,糖纸的一角写着:“笛音长,星夜暖,共此曲,永不散。”
周砚笛爬上钟楼,发现横梁上的布包旁,多了串青铜铃铛,正是挂在合欢树上的那些,铃舌的桃木上沾着点笛膜,碰一下,发出的声响正好合上竹笛的调子。“这铃铛会跟着笛音转。”他轻晃铃铛,铃影落在墙上,与绣谱上的音符重合。
林满站在钟楼下吹笛,新学会的调子混着铃铛声,在夜空里荡开,祠堂木牌上的“魂归故里”四个字被笛音震得微微发亮,牌后的砖墙渗出更多水痕,在砖缝里画出完整的笛符,与五十年前童女父亲血书里的笔迹如出一辙。
“是她们在补全当年的笛符。”柳溪忽然明白,“童女父亲的血书没写完,现在借着笛音,总算补全了。”她刚完,铜匣里的黄纸就又隆起一块,露出最后一行字:“笛音落,花押合,星为证,勿相忘。”
回当铺的路上,竹笛的余韵仍在巷子里绕,月光落在青石板的磷光上,映出两个并肩而行的影子,影子的手里,仿佛各举着支笛,笛尾的穗子缠在一起,在地上画出交缠的花押。
油灯快燃尽时,林满把新削的笛膜贴在竹笛上,膜上的纹路在灯影里舒展,像片的合欢叶。她望着铜匣里那支绳编的笛,忽然明白,所谓笛音,从来不是简单的声响,是藏在时光里的牵挂,借着星夜、借着花影、借着人心,悄悄延续。
周砚笛往灯里添了些灯油,灯花“啪”地爆了声,墙上的影子晃了晃,像那两个姑娘在告别。竹笛的最后一个音落时,铜匣里的发丝轻轻颤动,仿佛有人在:“你听,这星夜的静,比萤光还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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