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桂花落了一地金屑，我和明兰蹲在廊下摆弄投壶，竹箭在我手里总不听话，要么擦着壶口偏出去，要么力道太轻落在半路。明兰却手眼极准，三箭下去竟全中了，脸上满是得意。
我立刻拍着手笑起来，声音甜得发亮：“明兰妹妹也太厉害了吧！这投壶的本事，怕是连哥哥们都比不过你！”着便凑过去，拉着她的衣袖撒娇，“好妹妹，快教教我嘛，你怎么就能投得这么准？”
明兰被我夸得眉开眼笑，胸脯挺得高高的，耐心地握住我的手调整姿势：“墨兰姐姐，你要看着壶口的中心，胳膊别晃，松手的时候要快一点！”她手把手领着我瞄准，我顺着她的力道松手，竹箭“叮”地一声落进壶里，虽然只是侥幸中了一支，我却故意夸张地跳起来：“中了中了！妹妹你真是我的师傅！太厉害啦！”
明兰笑得更欢了，拉着我一遍遍练习，时不时纠正我的姿势，院子里满是我们的笑声，倒真像是一对亲密无间的好姐妹。
而屋内，林娘正端着茶盏，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语气闲适：“妹妹身子弱，往后这炭火可不能省。老爷最是疼惜懂事的人，妹妹若好好将养着，替老爷开枝散叶，往后的体面自然少不了。”
卫娘捧着暖炉，眼神微垂：“姐姐得是。只是我性子愚钝，不比姐姐这般八面玲珑，能得老爷青眼。”
“妹妹这话就见外了。”林娘放下茶盏，笑意浅浅却带着锋芒，“咱们同在一个府里，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只是府里人多眼杂，有些话、有些事，妹妹还是谨慎些好。”她话锋一转，“前几日听闻妹妹让侍女去库房催炭火，闹得人尽皆知，倒像是老爷苛待了你一般，传出去可不太好听。”
卫娘脸色一白，攥紧了暖炉的手：“我……我只是实在冷得难受，并非有意闹事。”
“姐姐自然知道妹妹不是故意的。”林娘语气放缓，却字字诛心，“可旁人未必这么想。往后若有难处，妹妹只管派人跟我一声，我岂能让妹妹受委屈？也好过这般闹出去，让老爷心烦，也落了旁饶话柄，你是不是？”
卫娘抿着唇，半晌才低声道：“多谢姐姐提点，我记下了。”她心里清楚，林娘这是借着送炭的情分敲打她——既让她记着恩，也警告她莫要再做出格的事，免得坏了林娘在老爷面前的贤良名声。
林娘见她领会了意思，眼底闪过一丝满意，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语气又恢复了温和：“这便对了。咱们姐妹和睦，老爷看在眼里，心里也高兴。”
正玩到兴头上，院门外就传来管家恭敬的声音：“老爷，林娘和四姑娘、六姑娘都在卫娘院里呢。”
我心里立刻转了个弯，拉着明兰停下动作，飞快理了理裙摆，脸上堆起乖巧又腼腆的笑意。明兰还懵懵懂懂的，已经被我拉着转过身，恰好对上盛紘走进来的目光。
“爹爹！”我们齐声唤道，屈膝福身行礼。
盛紘目光扫过院子里的投壶和竹箭，又落在我们红扑颇脸蛋上，嘴角漾起笑意：“大冷的，你们倒玩得热闹。”
明兰立刻凑上去抱住他的胳膊，脆生生道：“爹爹，墨兰姐姐陪我玩投壶呢！我教姐姐投，姐姐我厉害极了！”
我连忙接过话头，语气软乎乎的，带着几分依赖：“爹爹，其实是娘亲寒，怕卫娘这边炭火不够暖，特意要来送些银丝炭。我想着许久没陪明兰妹妹玩了，便跟着娘亲一同过来，既能让卫娘暖暖身子，又能和妹妹尽兴玩一场，真是两全其美呢。”
着我偷偷抬眼瞧他，见盛紘眼底的笑意更浓，便又补充道：“娘亲总教我，要体恤长辈、友爱姐妹，今日能遂了娘亲的心意，又能和妹妹玩得开心，我心里别提多欢喜了。”
盛紘闻言，伸手揉了揉我的发顶，语气满是赞许：“我的墨儿真是贴心懂事，既记着娘亲的吩咐，又念着姐妹情分，难得难得。”转头看向林娘，“还是你教女有方，把墨儿教得这般通透。”
林娘连忙福身，笑意温婉：“老爷过奖了，都是墨儿自己心细，肯把长辈的话放在心上。”
屋内，卫娘送盛紘出门后，脸色便沉了下来。贴身侍女凑到跟前，低声道：“娘，林娘这一手真是高明，借着送炭的由头，既在老爷面前博了贤良名声，还让墨姑娘落了懂事的夸赞，顺带还敲打了您。”
卫娘攥紧手帕，指尖泛白：“我岂会不知？她明着是送炭，暗着是警告我莫要再为炭火之事闹得人尽皆知，坏了她的体面。”眼底闪过一丝不甘，“可我若不争取，我和明兰在这府里，岂不是要任人拿捏？”
侍女叹了口气：“可老爷如今这般看重林娘和墨姑娘，咱们暂且只能忍了。往后行事，只能更谨慎些，莫要再给她们抓了把柄。”
卫娘沉默半晌，缓缓点头：“你得是。今日这份情，我记下了，只是这往后的日子，也不能再这般被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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