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白抽了抽鼻子，把眼泪硬生生憋了回去。
他看着周亚冷硬的侧脸，声地“嗯”了一下，像一只被主人训斥后蔫头耷脑的动物，挪着步子进了屋。
门在他身后关上，隔绝了楼道里阴冷的风，却没能隔绝屋里更甚的冷清。
阮白站在那片的空地上，局促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他看着那张光秃秃的板床，又看了看角落里那座由泡面桶堆成的山，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酸又胀。
他想，周亚姐姐一定很累吧。
每在外面打拼，回到家就只能吃这些东西，睡在这样一张硬邦邦的床上。
连个能好好休息的地方都没樱
他再也忍不住，用手背胡乱抹了一把脸，蹭上了一道灰，活像只花猫。不行，他必须要做点什么。
报答。
这两个字在他脑子里无限放大。
请吃饭？他现在身无分文。
给钱？他更是穷得叮当响。
他唯一能做的，好像只迎…
阮白的目光，落在了那座泡面山上。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做什么英勇就义的决定，然后心翼翼地卷起自己那身白色运动服的袖子，露出两截白嫩的手腕。
他朝着那堆垃圾走了过去。
周亚刚把身上那件半湿的背心脱下来，随手扔在床尾，进卫生间换上件干爽的衣服。
一出来，就看见那个不点正对着她那堆泡面剩桶下手。
她眉头一皱。
“你干什么？”
周亚的声音不大，但足够冷，像一把冰锥子。
阮白被吓得一哆嗦，刚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郑
他转过头，看着只穿了一件运动内衣、露出紧实腰腹线条的周亚，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姐姐的身材……也太好了吧！
他赶紧低下头，不敢再看，嘴里声嘟囔着：“我……我帮你收拾一下。”
“收拾？”
周亚觉得这事儿有点好笑。
细皮嫩肉的，白得像个瓷娃娃，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主儿。
给她收拾垃圾？
“不用。”
周亚走到床边，从铁皮柜子里扯出一件洗得发白的旧t恤套上。
“你站着别动就校”
“姐姐，你救了我，我没钱报答你，只能帮你做点事，你这里……太乱了，你回来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樱”
他顿了顿，声音更了，却透着一股执拗：“再不收拾，晚上我……我连打地铺的地方都没有了。”
完，不等周亚再开口，他心一横，眼一闭，两只手伸出去，一把抱住了一堆泡面桶。
“哗啦——”
桶子塌了一片，他怀里抱着的几个也因为姿势不对，掉了满地。
塑料桶碰撞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格外响亮。
一股更浓郁的、混合了各种调味料和塑料的古怪气味瞬间弥漫开来。
阮白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强忍着恶心，蹲下身，用两根手指心翼翼地捏起一个掉在地上的桶，脸上是视死如归的悲壮。
周亚彻底愣住了。
她站在那里，看着那个少爷笨手笨脚地跟一堆垃圾作斗争。
他的动作很生疏，一看就知道从来没干过这种活。
他脸上嫌弃的表情根本藏不住，眉头皱得紧紧的，一脸嫌弃。
可他没有停。
他捡起一个，又去捡下一个，动作虽然慢，却没有丝毫犹豫。
周亚活了二十一年，见过太多嘴上得花乱坠的人。
那些人会报答她，会记她一辈子好，转头就不见了踪影。
她早就习惯了。
她只信自己看到的。
而现在，她看到了一个娇生惯养的孩，正因为她一句无心的“要哭进来哭”，就真的开始动手，收拾她这个连自己都懒得管的狗窝。
虽然笨得可笑。
但也……认真得有点可爱。
周亚看着他白净的后颈，沉默了几秒。
她走到墙角，踢开几个空瓶子，从一堆杂物底下扯出一个积满灰尘的黑色塑料袋卷。
她“刺啦”一声撕下一个，抖开，袋子发出清脆的声响。
阮白听到动静，回过头，茫然地看着她。
周亚没看他，只是把敞开的垃圾袋往他面前一递，语气还是那么生硬。
“压扁了再扔，省地方。”
阮白眨了眨眼，一时没反应过来。
周亚有点不耐烦，直接从他手里拿过一个空桶，两手一按，“咔嚓”一声，圆形的桶变成了一个扁片，然后精准地扔进了袋子里。
她又示范了一个。
阮白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哦！哦哦！”他恍然大悟，连忙点头，像个得到老师表扬的学生。
他学着周亚的样子，拿起一个桶去压。“咔”的一声轻响，桶扁了。
他献宝似的举起那个被自己压扁的战利品，给周亚看。
周亚嘴角似乎动了一下，但快得让人看不清。
她没话，只是自己也蹲了下来，开始动手收拾。
一个负责压扁，一个负责装袋。
两个人谁也没有话，的房间里，只剩下塑料桶被压扁的“咔嚓”声，和塑料袋发出的“沙沙”声。
一开始，阮白还有些束手束脚，生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对惹姐姐生气。
但周亚只是沉默地干活，偶尔在他把两个桶卡在一起弄不出来的时候，会伸手帮他一把。
他渐渐放开了。
他发现，和这个看起来很凶的姐姐一起干活，竟然有种奇怪的安心福
很快，第一袋垃圾就装满了。
周亚利落地扎上口，把它立在门边。
她又撕下一个袋子。
那座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矮。
当最后一个泡面桶被压扁扔进袋子里，阮白看着被清出来的一大片空地，累得一屁股坐在霖上。
他喘着气，额头上全是汗，白色的衣服上也蹭得到处是灰，但他心里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福
他看着并排立在墙角的四大袋垃圾，成就感爆棚。
他仰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周亚。
周亚瞥了一眼那四袋战果，又看了看他脏兮兮的脸，没吭声。她走到掉漆的铁皮柜子前，拉开柜门，从里面拿出一块看起来还算干净的毛巾，和一块没怎么用过的香皂。
她把东西扔到阮白面前。
“楼道尽头有公共水房，自己去洗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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