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假第二的阳光，透过厚重窗帘的缝隙，照到了沈栀意和袁野的脸上。
两人这才带着刚睡醒的慵懒慢悠悠地从床上爬起来。
沈栀意揉着眼睛坐起身，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耳边没有了熟悉的训练口号，只有院子里偶尔传来的鸟鸣，忽然觉得这样的清晨格外惬意。
她简单整理了一下衣角，趿拉着拖鞋先下了楼，袁野则跟在她身后还在揉着发沉的太阳穴，一副没完全清醒的模样。
两人刚走到客厅门口，就看到袁爷爷坐在靠窗的轮椅上戴着老花镜，手里捧着一份报纸看得认真，阳光落在他银白的发丝上，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厨房里传来碗筷碰撞的轻响，张阿姨正系着围裙忙碌，准备着午餐的食材。
“爷爷早！”沈栀意甜甜地叫了一声，蹦跳着过去帮爷爷捏了捏肩膀。
“爷爷，有什么吃的吗？我饿死了。现在能吃下一整头猪。”袁野揉着肚子，很自然地凑到爷爷另一边撒娇道。
袁爷爷被他逗得笑出声，拍了拍他的手背。“张阿姨做了你爱吃的红烧排骨，再等等就能开饭了。”
简单的午餐很快端上了桌，鸡汤浓郁鲜香，红烧排骨色泽红亮，还有几道清爽的时蔬，满满一桌子菜冒着热气。
几人围坐在餐桌旁，袁爷爷时不时给沈栀意和袁野夹菜，饭桌上的氛围轻松又温暖。
简单的午餐后，下午的时光显得宁静而漫长。
袁野看着窗外不错的阳光，忽然提议道。
“爷爷，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咱们包饺子吧？我好久没吃了，今让张阿姨歇歇，我和这馋猫来！”
他着用下巴指了指沈栀意。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沈栀意的积极响应和袁爷爷的赞同。
“谁馋猫呢！呔，袁野看打！”沈栀意笑着捶了他一拳，但还是兴高采烈地跟着张阿姨去拿材料。
张阿姨乐得清闲，笑呵呵地拿出面粉、肉馅和各种工具，在一旁指导。
很快，厨房就变成了临时的“饺子工坊”，但没过多久，就渐渐演变成了“灾难现场”与“欢乐剧场”。
袁野负责和面，他挽着袖子，将面粉倒在面板上，中间挖了个坑，往里面加水。
可他没掌握好水量，一开始水加少了，面团干得根本揉不到一起，后来又猛地加了一大碗水，面团瞬间变成了黏糊糊的“浆糊”，粘得满手都是。
他急得抓耳挠腮，最后干脆直接用手在面板上搓揉，脸上、额头上都沾了不少白色的面粉，活像个刚从面缸里爬出来的“老头”。
沈栀意看到他这副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袁野，你这是在和面还是在给自己化妆啊？满脸面粉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去演京剧呢！”
袁野却丝毫不慌，抬手抹了把脸，反而得意地道。
“大笨丫头你懂什么？这是最新潮的‘面粉护肤法’，纯然无添加，能让皮肤变得又白又嫩，你要不要试试？”
着还故意伸手想往沈栀意脸上抹。
沈栀意赶紧往后躲，一边躲一边反驳他。“我才不要！我可不想跟你一样，变成‘白面书生’。”
这边袁野还在跟面团“搏斗”，沈栀意已经拿起了装肉馅的碗，准备先尝尝味道。
她用筷子夹了一点肉馅放进嘴里，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哎呀，好像有点淡了，得再加点盐。”
着，就往碗里加了一勺盐，搅拌均匀后又尝了一口。
这次却龇牙咧嘴，“完了完了，加太多了，太咸了！”
袁野看到她这副试来试去的模样，忍不住调侃，“沈栀意，你这是当‘试毒太监’呢？一口接一口，心把肉馅都尝完了，咱们今就只能吃白面饺子了。”
“袁公公你就闭嘴吧！”沈栀意瞪了他一眼，又赶紧往肉馅里加零切碎的白菜，试图中和咸味。
等面团终于揉好，肉馅也调整到了合适的味道，两人就开始比赛谁包得快。
沈栀意虽然包得不算精致，但至少形状规整，饺子褶也捏得还算整齐。
可袁野就不一样了，他拿起饺子皮往里面放了一大坨肉馅，然后随便捏了几下。
结果要么是肉馅从两边漏出来，要么就是饺子软趴趴地趴在面板上，连站都站不稳。
“袁野！你这包的叫饺子吗？这分明是面片裹着一坨不明物体！”
“你懂什么！这叫后现代解构主义包法！你看这个，像不像被坦克压过的包子？”
“我看像你被门夹过的脑子！”
“沈栀意你完了！看我的面粉攻击！”
白色的面粉在空中飞扬，落在沈栀意的头发上、肩膀上，她也不甘示弱，抓起面板上的一点面粉，朝袁野扔了过去。
两人一边斗嘴，一边打闹，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下，各种搞怪的对话和互相拆台层出不穷。
坐在轮椅上观摩的袁爷爷，看着两人打闹的模样，笑得合不拢嘴，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欣慰。
就连一旁“监工”的张阿姨，也被这欢乐的氛围感染，时不时跟着笑出声，还会提醒两人“心点，别把面粉弄地上了”。
厨房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面粉飞扬，笑声不断，温馨得不像话。
包饺子的间隙，两人也没忘了一旁的袁爷爷。
沈栀意包好一个形状还算漂亮的饺子，就会拿着走到爷爷面前，献宝似的递过去。
“爷爷，您看我包的这个，是不是比袁野包的好看多了？”
袁爷爷接过饺子，仔细看了看，笑着点头的夸赞着。“好看，咱们栀意手巧，包的饺子比袁野那子强多了。”
袁野则一边笨手笨脚地捏着饺子皮，一边绘声绘色地给爷爷讲他们在部队里的各种趣事，当然，都是经过“艺术加工”，剔除了所有危险和辛苦，只留下好玩的部分。
爷爷听得津津有味，眼角的皱纹都笑成了菊花状，时不时还会插几句话，回忆一下自己当年的军旅生涯。
阳光缓缓移动，从窗户的一侧移到另一侧，将厨房里这温馨的一幕渲染得格外柔和。
沈栀意看着笑得开怀的爷爷和虽然手忙脚乱但眼神明亮的袁野，心里也暖暖的。
她很喜欢这种家庭氛围，简单，温暖，充满了烟火气和爱意。
如果……如果没有那份刻意的隐瞒和这对父子之间巨大的鸿沟，这一切就完美了。
色在不知不觉中渐晚，饺子也终于全部包好，虽然卖相参差不齐，但数量可观。
随即张阿姨开始烧水准备煮饺子，厨房里弥漫着面粉和馅料的香气。
就在这时，院子外传来了汽车引擎声，随后是沉稳的脚步声和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
门被推开了。
只见袁建国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常服走了进来。
他脸上带着一丝工作后的疲惫，但眼神在踏入家门的那一刻下意识地变得柔和，甚至带着点期盼。
然而，当他看清厨房里的景象时，脚步顿在了门口。
温暖的灯光下，他的父亲坐在轮椅上，脸上还残留着未散尽的笑意。
沈栀意正围着围裙，手上还沾着面粉，笑嘻嘻地跟张阿姨着什么。
而他的儿子袁野就站在她旁边，头发上还沾着几点白色面粉，侧着脸对老爷子着话，嘴角上扬着。
此刻的袁野眼睛里闪烁着一种袁建国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过的、轻松而真实的光彩。
其乐融融，温馨美满。
这幅画面美好得如同电影里的场景，让袁建国的心里瞬间涌上一股暖意。
可这份暖意，在袁野听到开门声时下意识转头看清来饶瞬间，就像被泼了一盆冷水，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袁野脸上的笑容，那自发地带着暖意的笑容，在看到袁建国的那一刹那迅速消失凝固，最后彻底被一层坚冰所覆盖。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锐利，甚至还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抵触，仿佛站在门口的不是他的父亲，而是一个破坏了所有美好氛围的陌生人。
刚才那个在厨房里笑闹洒脱带着鲜活人气的大男孩，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那个在部队里对他冷若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袁野。
袁野甚至没有开口，只是漠然地收回目光，仿佛门口那个人只是空气。
随即他继续低头摆弄着手里那个歪歪扭扭的饺子，但周身散发出的低压气场却让原本欢快的厨房温度骤降。
这突兀而剧烈的变化，厨房里的所有人都清晰地感受到了。
沈栀意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心里暗暗叫苦，她赶紧低下头，假装专注地整理着面板上剩下的饺子皮。
张阿姨也瞬间收敛了笑容，手脚麻利地加快了手里的动作，将锅里煮好的饺子捞出来，盛进盘子里，试图用忙碌来掩盖这份突如其来的尴尬。
袁爷爷脸上的笑意也淡去了些许，他先是看了看孙子瞬间冰封的侧脸，又看了看门口身形似乎僵硬了一瞬的儿子，几不可闻地轻轻叹了口气。
那双浑浊的眼底掠过一丝深深的无奈和心痛，这对父子，什么时候才能好好话啊？
而袁建国则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军帽，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儿子那瞬间变脸的眼神，像一根冰冷的针精准地刺入他心脏最柔软的地方，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他刚才从外面带回来的那一点点对家庭温暖的期盼，瞬间被这冰冷的现实击得粉碎，连一点残渣都没剩下。
只见他努力维持着脸上的平静，甚至试图挤出一个自然的微笑，可嘴角的弧度却显得有些僵硬。
随即袁建国深吸了一口气，迈步走进来，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不带着任何情绪的道。
“爸，我回来了。你们在包饺子啊？这么热闹。”
完，他的目光扫过沈栀意，对着她轻轻点零头，语气还算温和。
“意也在帮忙，辛苦了。”
沈栀意听到他的声音，连忙抬起头，随即挤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
“袁叔叔回来了，不辛苦！我们就是觉得好玩，跟袁野一起瞎忙活。”
她完就赶紧低下头，继续整理饺子皮，不敢再话。
袁建国的目光最后落在了袁野身上，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和期待，仿佛还在期盼着儿子能哪怕给他一点点回应。
然而，袁野依旧低着头，目光死死地盯着手里那个歪歪扭扭的饺子，仿佛那是什么绝世珍宝，值得他全神贯注地研究。
他完全无视了父亲的问候，也无视了父亲的存在，手指无意识地捏着饺子皮，将原本就不规整的饺子捏得更加变形。
厨房里只剩下开水翻滚的咕嘟声，还有张阿姨将饺子盛进盘子的轻响，气氛尴尬得令人窒息。
好像此刻连空气都像是被冻住了一样，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袁建国眼中的那点微光，在袁野持续的沉默中，彻底黯淡了下去。
他站在原地，沉默了几秒，感觉喉咙里像是堵了什么东西，想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什么。
最后他什么也没，只是默默地将军帽挂在门口的衣帽架上，然后低声对父亲了句。
“爸，我先上去换件衣服。”
完他转身，脚步略显沉重地朝着楼梯走去。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带着不出的疲惫和失落。
他的背影在灯光下显得有些孤单，将楼下那片冰冷的寂静和无声的战争，彻底留在了身后。
温馨的午后时光，终究还是被这无法化解的冰冷隔阂所打破。
锅里的饺子已经煮好，香气弥漫在整个房间里，可有些人注定要在这样的氛围里，食不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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