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先殿密室青铜棺内的震荡与炽情,最终归于深沉的平静。
当客卿与护卫们在外界忐忑守候了漫长的一夜,终于按捺不住,依照预设的紧急程序,以特殊手法缓缓移开那沉重的青铜棺盖时,映入眼帘的景象令他们松了口气,又莫名感到一种近乎神圣的肃穆。
棺内,沈璃与萧隐相拥而卧,皆闭目沉静,似是沉睡。
两人素白的中衣略显凌乱,长发交缠,但脸色却不再有之前的苍白或隐忍,而是呈现出一种近乎玉质的温润光泽。
萧隐心口处的凤凰痕印淡金流转,平和稳定,再无半分阴翳波动。
而那枚被置于棺内一赌噬魂珠,此刻已褪尽了乌黑与血光,化为了一颗晶莹剔透、内蕴一丝温暖赤金色泽的纯净晶珠,静静躺在沈璃虚握的掌心旁,光华内敛,再无丝毫邪异之气。
“成了!”年迈的客卿激动得声音发颤,“噬魂珠内邪戾尽除,其纯粹‘镇魂涤秽’之能被成功引导,已将与殿下神魂纠缠的最后钉魂残渣及心魔烙印,彻底净化消融!陛下与殿下……安然无恙!”
仿佛印证他的话,沈璃长睫微颤,率先睁开了眼睛。
眸中清澈明净,虽有一丝倦色,却更显神光湛然。
她微微动了动,看向身旁仍闭着眼的萧隐,指尖轻轻抚上他心口的凤凰痕印,感受着那平稳有力的心跳与温润纯粹的能量流动,唇角终于漾开一抹如释重负的、真正轻松的笑意。
几乎同时,萧隐也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无需言语,便已明了彼此状态,以及那场棺中凶险较量后,真正达成的、灵魂层面的彻底安宁与联结。
他握住她抚在自己心口的手,十指交扣,传递着劫波渡尽后的珍重与无言承诺。
噬魂珠的成功净化与运用,不仅根除了萧隐体内最后的隐患,其本身也因消耗了邪能、融合了沈璃引导的皇道意志与两人共鸣的情感力量,蜕变成了一件全新的、温和而强大的宝物。
沈璃将其命名为“赤凰镇心珠”,命巧匠以金丝镶嵌,配以长链,从此贴身佩戴,既是对这段经历的铭记,其内蕴的温养神魂之力,亦能护持己身。
隐患既除,心神再无挂碍,沈璃与萧隐的精力便全然投注于帝国日益繁盛的政务与不断拓展的疆域视野郑
开元三年的深秋,凤鸣朝的国力与声望在帝后同心、新政显效之下,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峰。
然而,树大招风,极盛之下,窥伺与暗流亦随之而来。
东瀛列岛,自“鬼丸”臣服、主力海寇被扫荡后,虽表面恭顺,但一些偏远岛屿及隐匿的武士集团,仍对凤鸣朝主导东海商路、设立“照凰台”等举措心怀不满,暗中与少数流亡的前朝余孽、走私盐枭勾结,时有规模骚扰商船、劫掠边岛之事发生,虽未成大患,却如蝇虫嘤嗡,扰人清静。
东南水师多次清剿,效果有限。
这些残匪依托复杂岛屿地形,化整为零,一击即遁,难以根除。
而他们背后的某些东瀛地方势力,态度暧昧,既不敢公然对抗凤鸣,又暗中提供些许便利,试图在夹缝中攫取利益,试探着凤鸣朝的底线。
“癣疥之疾,久拖成患。”
沈璃于枢密院军议上,指尖点着东海舆图,“东瀛诸岛,名义臣服,实则未尽。需一次彻底的敲打,让其上下皆知敬畏,断绝所有侥幸之心。”
萧隐坐于凤翼座上,沉吟道:“大规模跨海征伐,劳民伤财,且易激起岛民同仇敌忾,非上策。不若……效仿前次‘照凰台’之法,行威慑之举。择其要冲,显我威,迫其主事者自己清理门户,缚献首恶,彻底臣服。”
“何地可为‘要冲’?”水师都督问。
萧隐目光落在舆图一处:“‘沧澜海峡’。此峡为东瀛南北海运咽喉,亦是最活跃的残匪盘踞区域之一。其主岛‘沧澜岛’上,有东瀛一方领主‘伊藤氏’的城堡,此人向来首鼠两端。”
沈璃眼中闪过锐光:“传旨。命东南水师集结主力,包括新下水的‘镇海’级巨舰,护航使团,前往沧澜海峡,‘邀请’伊藤氏及周边诸岛头领,于沧澜岛外海,观摩我水师操演。另,让礼部准备一份措辞‘恳钳的国书,要求东瀛国主严惩匪患,确保海路畅通,并……增加岁贡品类与数额。”
以演习为名,行威慑之实。
巨舰压境,兵锋直指咽喉要道,同时提出合情合理却更为严苛的要求,逼迫对方在武力与利益双重压力下做出选择。
旨意迅速执校
开元三年冬,一支规模空前、阵容鼎盛的凤鸣朝特混舰队,高悬玄鸟旗与九霄凤旗,浩浩荡荡驶入沧澜海峡。
舰队核心,是两艘新近建成、宛如海上堡垒的“镇海级”巨舰,其庞大的体量、林立的炮口、精良的装备,甫一出现,便让海峡两岸窥探的东瀛船只骇然失色。
伊藤氏及其周边受邀前来观礼的岛主、领主们,战战兢兢地登上凤鸣舰队派出的接引船,登上作为旗舰的“镇海一号”。
当他们踏上那宽阔如广场的甲板,看到训练有素、甲胄鲜明的精锐水师,以及那一门门泛着冷光的重炮时,不少人腿脚发软,冷汗浸透了衣衫。
沈璃并未亲临,全权委任水师都督与一位持节礼部侍郎处理。
演习项目简单却极具冲击力:舰炮齐射,轰击远处预设的荒岛靶标,顷刻间将礁石化为齑粉;快艇如飞蝗穿梭,演示接舷跳帮与火攻战术;新式火箭如流星火雨,覆盖海面……
每一轮演武,都让观礼的东瀛贵族面如土色,仿佛那炮火下一秒就会落在自己头上。
演习间隙,礼部侍郎捧着那份增贡的国书,笑容可掬却语气强硬地宣读要求,并“提醒”诸位,凤鸣朝商路若因匪患再受侵扰,水师很乐意亲自来“协助清剿”。
压力如同实质的海水,淹没了一切侥幸与迟疑。
伊藤氏家主当场瘫软,涕泪横流地表示将立刻倾尽全力剿灭境内匪寇,缚送首级。
其余岛主也纷纷赌咒发誓,效忠凤鸣,确保海路安宁。
然而,就在观礼即将结束,众人以为尘埃落定之际,一艘悬挂着东瀛国主旗帜的快船,在数艘型战船护卫下,驶入演习海域。
来者是东瀛国主特使,一位年迈的亲王。
他登上旗舰,态度恭敬至极,献上了东瀛国主的亲笔降表与一份极其丰厚的贡品礼单,并带来一个消息:为表彻底臣服悔过之意,东瀛国主已下令,在沧澜岛岸边,以被剿灭的海寇首领及顽抗者的头颅,筑起一座“谢罪台”,并将所有参与劫掠凤鸣商船、贡船的残余船只集中,请凤鸣使查验处置。
水师都督与礼部侍郎对视一眼,心知这已是东瀛方面能做出的最大程度屈服与示弱。
他们一面派人接收降表贡品,一面派船随那亲王前往查看。
沧澜岛岸边,果然新筑起一座以石灰黏合、狰狞可怖的颅骨台。
而更引人注目的是,不远处的海湾中,密密麻麻挤着不下百艘各式各样的旧船,皆为东瀛方面缴获或自认与匪患有关的船只,有些甚至是被刻意弄沉半截,以示永不复用。
消息通过快船传回京城。沈璃闻报,只淡淡道:“既已筑台谢罪,献船明志,便给他们最后一个体面。传朕旨意,命水师将那些船只尽数焚毁,以儆效尤。另,朕要亲往沧澜海峡,受其降表。”
数日后,女帝鸾驾亲临的消息传来,东瀛方面更是惶恐与隆重到了极致。
当沈璃的御舰“九凤鸣号”在舰队簇拥下驶入沧澜海峡时,海面上,所有东瀛船只,包括国主特使的座船,皆降帆落旗,船上人员无论贵贱,尽皆匍匐跪拜。
“九凤鸣号”并未靠岸,而是停泊在距离沧澜岛谢罪台与焚船海湾不远处。
沈璃身着黑底金凤常服,外罩一件象征身份的玄色绣金凰纹大氅,墨发绾起,仅佩赤凰镇心珠与金凤涅盘簪,于舰艏最高处设座。
她没有穿鞋。
在无数道目光注视下,沈璃缓缓起身,赤着那双纤白却曾踏过无数疆场与权谋之路的双足,一步步,踏过光滑的柚木甲板,来到舰艏最前端。
海风猎猎,吹动她的衣袂与长发,阳光在她周身镀上金边。
东瀛国主特使,那位老亲王,须发皆白,双手高捧盛放降表与国玺的玉盘,乘着艇,来到“九凤鸣号”舷侧。
他不敢抬头,颤抖着声音,以最卑微的语气,诵读降表,内中极尽颂扬凤鸣威、痛陈己过、发誓永世臣服之辞。
沈璃静静听完,目光掠过那老亲王花白的头顶,投向更远处海湾中堆积如山的待焚船只,以及岸边那座森然的颅骨谢罪台,最后落回眼前这片蔚蓝却曾暗流汹涌的海峡。
她没有去接那降表,只是微微抬手。
身旁侍立的礼官高声宣道:“陛下有旨:东瀛悔过之心已明,海疆之乱当息。焚船!”
令旗挥动。
早已准备好的水师快艇,将火把、火油罐投向海湾中那堆积的百艘旧船。
刹那间,烈焰腾空,浓烟滚滚,噼啪爆响之声不绝于耳。
冲的火光映红了半边海域,也映亮了海峡两岸无数东瀛人惊恐敬畏的脸庞。
熊熊火光前,沈璃赤足立于舰首,身影在烈焰与海的背景中,显得既渺,又无比巍峨。
她接过内侍递来的、以朱笔亲批了“准”字的受降诏书,却没有立刻赐下,而是令礼官展开另一幅早已备好的、以金线绣就的巨大帛书。
帛书被两名力士高高举起,面向大海,面向所有船只。
上书八个铁画银钩、磅礴大气的大字:
九霄凤主,四海臣服
这八字,并非仅仅针对东瀛,更是向这片浩瀚海洋,向所有已知与未知的疆域,发出凤鸣朝最强音的宣告。
随即,沈璃才将受降诏书赐予那几乎瘫软的老亲王。
她目光平静地扫过海面上那些跪伏的身影,最终收回,转身,赤足踏过甲板,回到御座。
自始至终,未发一言,却已胜过千言万语。
赤足踏沧溟,烈焰焚残舟。
血珠已锁心,凤威镇八荒。
自此,东海之上,再无杂音。
真正的“四海臣服”时代,由此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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