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委会的旧屋漏着雨，雨丝从屋檐缝里滴下来，在水泥地上砸出的坑。秦津锐坐在桌前，手里攥着手机，屏幕亮着，对面是他的老战友赵峰——在镇上派出所工作，这次委托他调查唐栀当年“抢婚”的事，是他临时做的决定。
“班长，我刚从邻村张婶家出来，她是唐栀家以前的老邻居，知道不少事。”赵峰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带着点电流声，还夹杂着外面的雨声，“当年唐栀‘抢’她继妹唐莉莉婚事的事，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秦津锐的手指紧了紧，身体微微前倾：“你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是唐莉莉自己不愿意嫁。”赵峰的声音沉零，“七年前，林兰芳给唐莉莉找了个镇上的婆家，李家，条件不错，给了两万彩礼。但唐莉莉那时候跟邻村的张昊好上了，死活不愿意嫁，还偷偷跑去找张昊，被林兰芳抓回来打了一顿。”
秦津锐皱紧眉头，拿起桌上的笔，在纸上记着：“那跟唐栀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是唐栀抢婚？”
“林兰芳收了李家的彩礼，不愿意退，怕李家找麻烦。”赵峰继续，“她看唐栀当时成绩好，长得也周正，就想让唐栀顶替唐莉莉嫁过去。唐栀那时候都快考上重点高中了，怎么可能愿意？林兰芳就逼她，她要是不嫁，就不让她读书，还让她出去打工赚钱给唐建军娶媳妇。”
手机里传来翻纸的声音，是赵峰在看调查笔记：“张婶，那时候唐栀哭着求林兰芳，想读书，林兰芳根本不听，还把她的课本都烧了。后来唐栀没办法，只能答应先跟李家见一面，结果见面的时候，唐栀跟李家坦白了真相，李家觉得被耍了，就退了婚，还让林兰芳还彩礼。”
“林兰芳拿不出彩礼，就对外造谣，唐栀嫉妒唐莉莉，勾搭上李家的儿子，抢了唐莉莉的婚事，最后还悔婚，让唐家丢了脸。”赵峰的语气带着点愤怒，“她还跟学校唐栀作风有问题，让学校把唐栀劝退了。唐栀那时候才十六岁，就这么没了学上，后来还被林兰芳逼着去城里打工，赚的钱全被她拿走了。”
秦津锐的拳头攥得发白，指节都在响。他想起之前唐栀“后悔没能早点参加高考”，想起她提到辍学的时候眼里的遗憾，原来背后还有这么肮脏的事——不是她抢婚，是她被亲生母亲当成筹码，被继妹当成替罪羊，最后还要背负骂名，连读书的权利都被剥夺。
“你有没有找到其他证据？”秦津锐的声音有点沙哑，“比如当时的老师，或者李家的人？”
“找到了唐栀当年的班主任王老师，她还记得唐栀，唐栀是个好学生，当时辍学的时候她还去唐家劝过林兰芳，被林兰芳赶出来了。”赵峰，“我还联系上了李家的儿子李建军，他现在在县城开超市，他当年就觉得唐栀是个老实孩子，不像会抢婚的人，后来知道真相，还觉得挺对不住唐栀的，就是没好意思联系她。”
赵峰顿了顿，又补充：“我录了张婶和王老师的证词，还有李建军的录音，都存在U盘里，等你回来给你。班长，这林兰芳也太狠了，亲女儿也这么坑，唐栀这些年，真是不容易。”
秦津锐没话，目光落在桌上唐栀的高考复习资料上——那是她熬夜刷题的本子，上面密密麻麻的笔记，还有用红笔标注的重点。她当年没能完成的学业，现在还在努力补回来，她从来没抱怨过，只是默默承受，然后靠自己的本事，一步步走出来。
“谢了，赵峰。”秦津锐的声音平静下来，却带着股不容错辨的坚定，“这些证据你收好，以后可能用得上。还有，这事别让其他人知道，尤其是唐栀，我怕她知道了又想起以前的事，心里难受。”
“我明白，班长。”赵峰应道，“你放心，我会保密的。要是还需要什么帮忙，随时找我。”
挂羚话，秦津锐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外面的雨声还在响，却没了之前的沉闷，反而让他心里更清楚——唐栀身上那股宁折不弯的韧劲，不是生的，是被亲生母亲一次次伤害，被原生家庭一次次逼迫，硬生生练出来的。她像一株在石缝里生长的草，没人浇水，没人呵护，却凭着自己的力气，硬生生钻出地面，朝着阳光生长。
他拿起桌上的调查笔记，上面记着张婶和王老师的证词，还有李建军的录音时间。指尖拂过“唐栀被逼迫辍学”的字样，秦津锐的眼神慢慢变得坚定——他不会再让唐栀独自承受这些，不会再让她被那些肮脏的谣言伤害。等合适的时候，他会帮她澄清真相，会让那些伤害过她的人，知道他们错得有多离谱。
雨渐渐了，阳光从云层里透出来，照在桌上的复习资料上，让那些红色的标注，显得格外亮眼。秦津锐把调查笔记收进怀里，站起身——他要去接宝，然后尽快赶到城里，跟唐栀汇合。他知道，以后的路，他要陪着她，一起走，再也不让她一个人面对那些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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