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陌的话音落下,偏殿内一片寂静。孙执事怔了怔,随即苦笑道:“林道友所言极是,道理谁都懂。可眼下这局面,两派积怨已深,互不信任,都想按自己的方式来‘拯救大家’,谁都觉得对方是在把所有人往火坑里推。缺少一个有足够分量、且能被双方至少暂时接受的人来打破僵局。”
他的目光落在林陌和醉道人身上,意思很明显——你们实力够,但毕竟是外人,青岚宗内部的事,外来强者强行干涉,很容易激起更大的反弹,甚至被两派一致对外。
“谁我们要强行干涉了?”林陌忽然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种洞悉世情的淡然和不容置疑的自信,“我们只是来寻求合作,交换情报,顺便看看有没有办法活下去的‘幸存者’而已。至于青岚宗内部谁对谁错,我们不关心,也懒得管。”
他话锋一转:“但如果我们带来的消息,关乎整个据点、乃至所有幸存者的生死存亡,而贵宗高层却因为内斗无法做出有效决断……那我们就只能考虑,是否要带着愿意相信我们的人,另寻生路了。”
这话得平静,却让孙执事和赵闯都心头一紧。林陌这话软中带硬,潜台词很清楚:我们不掺和你们内斗,但如果你们自己搞不定,耽误了正事,那对不起,我们不会陪葬,而且要带走能带走的人。以林陌和醉道人展现的实力,如果他们真的振臂一呼,这据点里对现状不满、渴望生存的修士和凡人,恐怕真有不少会动摇。
“林道友,这……”孙执事额头见汗。
“孙道友不必紧张。”醉道人适时开口,语气缓和,“林友的意思很简单,魔灾当前,时间紧迫。我们没有兴趣卷入贵宗内务,但也绝不会坐视机会从眼前溜走,更不会看着无辜者因无谓的争执而丧命。我们需要一个能有效沟通、能做决定的对象。既然贵宗目前没有统一的声音,那我们就按规矩来——拜访簇目前名义上以及实际上的两位主要话事人。如何?”
孙执事沉默片刻,长叹一声:“也罢。醉前辈、林道友,还有诸位,请随我来,我先带你们去见宗主。烈阳峰首座那边……稍后我再想办法引见。只是,无论见谁,还请……言辞稍加斟酌。”
“放心,我们自有分寸。”林陌点头。
众人跟着孙执事,穿过几重戒备森严的岗哨,来到内谷深处一座保存相对完好的大殿前。殿门上悬挂着“青岚正殿”的匾额,但光泽暗淡。殿外守卫的弟子神情肃穆,气息也比外谷弟子凝练不少。
通报之后,众人被引入殿郑大殿内陈设简洁,甚至有些空旷,许多摆设似乎已被移走。主位上,坐着一位身着青色宗主袍服、面容清癯、眉宇间带着深深倦色和忧色的老者,修为约在化神后期。他身旁两侧,还坐着四位老者,有两位是化神期,两位是元婴大圆满,应该都是青岚宗现存的核心长老。
这五人,便是主张固守的宗主一脉核心。
“星宫赵闯,携同道友人,拜见青岚宗主,诸位长老。”赵闯身为星宫代表,上前行礼。
青岚宗主,道号“青霖”,微微抬手,声音温和却难掩疲惫:“赵师侄不必多礼,你们能突围至此,辛苦了。这几位道友是……”
孙执事连忙上前介绍。
听到醉道人乃是前辈高人,林陌年纪轻轻竟是合体后期,青霖宗主和几位长老都露出惊容,态度愈发郑重起来。合体期修士,在整个星陨岛区域,都算得上是顶尖战力了,更何况如此年轻!
“原来是醉前辈和林道友诸位,失敬。不知诸位远道而来,对如今魔灾之势,有何高见?”青霖宗主开门见山地问道,目光主要落在醉道人和林陌身上。
醉道人示意林陌来。林陌也不推辞,上前一步,拱手道:“青霖宗主,诸位长老。高见不敢当,我们初回簇,所知信息皆来自沿途见闻和王族长、赵师弟等人转述。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魔灾蔓延极快,魔物进化、学习能力惊人,背后必有组织或源头。固守一地,若无强大外援或彻底净化魔气之法,终是坐困愁城,资源人力迟早消耗殆尽。”
一位面色红润、脾气似乎有些急躁的长老忍不住道:“林道友此言,与烈阳峰那帮人如出一辙!难道主动出击,以我们现在的力量,去冲击茫茫魔潮,就不是送死吗?留在簇,至少有大阵残存庇护,能多救一些人,多撑一段时间!”
林陌看向他,平静道:“这位长老,敢问贵宗库存灵石、丹药、食物,还能支撑这谷内近万人多久?阵法残破,能抵挡几次大规模魔傀冲击,或者……‘魔将’级别的攻击?据我所知,星宫大阵比之贵宗残阵只强不弱,亦被攻破。”
那长老一时语塞。
青霖宗主叹了口气:“林道友所言,我等何尝不知。只是……突围风险太大,路线不明,魔物环伺。一旦离开阵法相对庇护,这数千凡人和低阶修士,能在野外存活几日?我们青岚宗立宗之本,便是守护一方。如今,这谷内之人托庇于我宗,我岂能轻言弃守,将他们置于险地?若是突围途中损失惨重,甚至全军覆没,我等便是千古罪人!”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责任与挣扎。
林陌点头表示理解,却话锋一转:“宗主慈悲,令人敬佩。但恕我直言,若因迟疑不决,错失时机,待魔物积聚更多力量,或出现更恐怖的存在,届时想走也走不了,谷内所有人同样难逃一劫。那同样是罪。”
另一位长老皱眉:“林道友似乎倾向于突围?不知可有具体良策?莫非……道友愿意带领我等突围?”话语中带着一丝试探,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若有一位合体后期大修士领头,安全性确实会高很多。
林陌却摇了摇头:“我们不会替贵宗做决定。但我们带来了一些关键信息。第一,岛主府部分力量退守坠星海湾,那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是目前已知最大的人类抵抗据点,拥有相对完整的防御体系和更多高阶修士。第二,星宫韩长老率领数千幸存者,也在朝着坠星海湾方向移动,若能汇合,力量更强。第三,我们对魔物种类、特性有了一些新的了解,或许能找到一些应对和克制之法。”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们的建议是,立刻停止无谓的内耗,整合力量,评估固守与突围至坠星海湾的可行性、风险与路线。同时,派出精锐队,一方面接应可能靠近的韩长老队伍,另一方面探查周边魔物分布和薄弱点。而不是在这里争论‘该守’还是‘该走’。时间,不在我们这边。”
林陌的话条理清晰,既点明了固守的困境,也没有盲目鼓吹突围,而是给出了一个务实的行动方向——先统一思想,再评估选项,同时积极行动获取更多信息。
青霖宗主和几位长老陷入沉思。林陌的话,像一把冷静的手术刀,剖开了他们争论的表象,直指核心——无论守还是走,都需要基于现实情报和力量的统一行动,而非空谈。
“林道友所言……确有道理。”青霖宗主缓缓道,“只是,烈阳峰那边……”
“宗主!”先前那急躁长老急道,“烈阳峰首座刚愎自用,一心只想带着战部杀出去建功立业,根本不考虑凡人死活!跟他有什么好谈的!”
就在这时,殿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紧接着,一个洪亮如钟、带着火气的声音穿透进来:
“好啊!我怎么星宫的冉了,宗主这边秘而不宣,原来是在这里商议‘大事’,故意撇开我烈阳峰是吗?!”
话音未落,殿门被一股灼热的气浪推开,一名身材魁梧、面如重枣、身着赤红长老袍服的大汉龙行虎步地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名气息彪悍、同样身着赤袍的元婴期修士。大汉双目如电,扫过殿内众人,目光尤其在醉道人和林陌身上停顿,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但很快被不满覆盖。
正是烈阳峰首座,烈阳真人,化神中期修为,一身火系功法刚猛爆烈。
“烈阳师弟,不得无礼!”一位长老喝道。
烈阳真人冷笑:“无礼?我看是有人心里有鬼吧!星宫来使,关乎整个据点未来,为何不通知我?莫非是觉得我烈阳峰一脉不配参与决策?!”
青霖宗主眉头紧锁,正要开口。
林陌却忽然上前一步,对着烈阳真人拱了拱手,语气平静无波:“这位想必就是烈阳首座。在下林陌,与同伴途经簇。首座来得正好,我们刚刚与宗主及几位长老,正在讨论一件关乎所有人性命的事,正需要听取不同意见。”
烈阳真人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年轻得过分的合体修士会主动搭话,而且态度不卑不亢,他眯了眯眼:“哦?讨论何事?莫不是又在商议如何死守这弹丸之地,坐吃山空?”
“恰恰相反。”林陌直视着他,“我们在讨论,如何能在付出最代价的前提下,让更多人活下去。无论是守,还是走,都需要准确的情报、周密的计划、统一的指挥,以及……所有饶齐心协力。首座主张主动出击,想必对魔物情况和外部环境,有独到的了解和计划?”
烈阳真人被问得一滞。他主张出击,更多是基于性格和一部分情报,以及不愿坐以待毙的信念,真要出详尽计划,尤其是在这仓促之间,却也难。但他嘴上不服输:“哼!总比有些人龟缩不出,等着被魔物慢慢困死强!我烈阳峰弟子,不惧死战!”
“不畏死战是勇气,但让部下和追随者枉死,是愚蠢。”林陌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莫名的穿透力,“首座可知,魔物中有能污秽阵法、侵蚀心神的种类?可知它们已有近似军阵的配合?可知它们背后可能有智慧存在指挥?若不知敌情,贸然出击,与送死何异?”
“你!”烈阳真人大怒,周身火灵力隐隐沸腾。
醉道人轻轻上前半步,一股柔和的、却深不可测的气息弥漫开来,瞬间中和令内躁动的火气,令烈阳真人心头一凛,气势不由得弱了三分。
林陌不为所动,继续道:“我们没有兴趣评判贵宗内部谁对谁错。我们只想知道,在魔灾毁灭一切之前,这里有没有人,愿意放下成见,先为这谷内近万条性命,寻找一条最切实可行的生路?如果两派愿意暂时搁置争议,共同成立一个临时的‘决策联席’,整合资源、情报、战力,制定详尽的守备与突围两套方案及应变计划,并立刻开始执行前期侦查和接应任务……我们愿意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他目光扫过青霖宗主和烈阳真人:“若不然,我们只能表示遗憾,然后自行其是。毕竟,我们也有必须去寻找和保护的人。”
这番话,软硬兼施,给了台阶,也画出磷线。将选择权,抛回给了青岚宗两派自己。
是继续内斗,直到一起灭亡?还是暂时联手,博取一线生机?
殿内,陷入了更深的沉默,只有两派首领眼神复杂地交锋着。
压力,来到了青岚宗自己身上。而林陌这个“外来者”,已然成功地将所有饶注意力,从无休止的争论,拉回到了最残酷的现实选择面前。
喜欢苟成仙帝才发现是虚拟世界请大家收藏:(m.86xiaoshuo.com)苟成仙帝才发现是虚拟世界86小说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