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
沙瑞金沉声开口，声音不高，却瞬间打破了李达康和田国富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
他脸色平静，眼睛缓缓扫过李达康和田国富，带着独属于汉东一把手的威严。
田国富此时就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举着的手僵在半空，脸憋得通红。
但最终在沙瑞金的目光逼视下，悻悻地坐了回去，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拳头攥得死紧。
李达康则迅速收敛了脸上那点讥诮，恢复成正襟危坐的姿态，只是微微低垂的眼睑下，眼神中带着不屑。
沙瑞金没有立刻话，而是让沉默在会议室里蔓延了几秒，充分彰显着他的掌控力。
他看向孟为凡，语气平稳：“为凡同志，祁同伟案，你的意见呢？抓紧时间。”
这一下，直接将众饶注意力从李达康和田国富的争执上拉了回来，同时也在表达对刚才那场闹剧的不耐烦。
孟为凡会意，立刻接话：“沙书记，我完全拥护您关于依法严惩祁同伟的决定。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必须尽快进入司法程序，给社会一个明确交代。我建议，由省政法委牵头，协调公检法司，成立专案指导组，确保案件审理严格依法、高效推进。”
“嗯。”沙瑞金点零头，对孟为凡的干脆利落表示满意。
他随即目光转向依旧气鼓鼓的田国富，语气带着敲打：“国富同志，你的出发点是好的，想要深挖根源。但纪委工作，要讲究方式方法，要重证据、重程序。情绪不能代替政策，冲动更不能取代严谨。这一点，你要深刻反思。”
田国富张了张嘴，想辩解什么，但在沙瑞金的目光下，最终还是颓然地点零头，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是，沙书记，我……我接受批评。”
处理完田国富，沙瑞金这才将目光投向李达康。
他没有直接评价李达康的京州三条，而是用一种探讨的语气，目光扫过在场的其他常委：“达康同志提出要加强同级监督，这个问题，很重要，也很敏福大家怎么看？”
他这是要把球抛出去，既避免自己直接表态陷入被动，也想看看其他常委的反应。
组织部长吴春林推了推眼镜，谨慎地开口：“达康同志的探索精神值得肯定。同级监督确实是个难题，也是大势所趋。不过，具体怎么操作，如何平衡监督与效率的关系，需要非常审慎地研究。搞不好，容易影响班子团结，挫伤干事积极性。”
另一位常委也附和道：“春林部长得有道理。监督是必要的，但方法很重要。尤其是在我们省级层面，牵一发而动全身，更需要稳妥。”
这时，高育良缓缓抬起头：“达康同志的想法很有建设性。权力确实需要关进制度的笼子里。不过，这个笼子怎么编，铁丝扎得多密，需要充分考虑我们汉东的现实情况。”
“我赞同先在局部范围进行试点，积累经验，完善细则，再考虑是否推广，以及如何推广。”
他巧妙地把京州扩大为局部范围，算是对李达康刚才声援自己的一种支持。
听到几位常委大多持谨慎态度，沙瑞金心中有磷。他最后做了总结性的发言：
“达康同志勇于探索的精神，值得表扬。”沙瑞金先给了顶高帽子。
“京州市委在加强自身监督方面进行思考和实践，方向是对的，省委支持你们进行试点探索！”
但紧接着，沙瑞金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格外凝重：“但是，正如几位同志提到的，同级监督涉及面广，影响深远，必须坚持积极稳妥、循序渐进的原则！具体方案，你们京州市委要深入调研，充分论证，形成正式报告，提交省委常委会审议批准后，才能在京州范围内先行先试！”
他把试点的最终决定权和方案审批权，牢牢抓在了省委，抓在了自己手里。并且还特意强调了在京州范围内。
沙瑞金环视全场，一字一顿地强调。
“总的原则是，既要敢于监督，也要善于监督；既要有效制约权力，也要充分激发干部干事创业的积极性！这个平衡点，必须把握好！绝不能因为强调监督，就搞得风声鹤唳、人人自危，影响了改革发展稳定的大局！”
这话其实就是在警告其他人，不要搞这种动作。
他支持探索，但必须在控制之下，不能挑战他作为一把手的权威，不能影响他主导的工作大局。
“今的会议就到这里。”沙瑞金不再给任何人发言的机会，直接起身。
“祁同伟案，按既定方针办，为凡同志落实。散会！”
他率先离席，其他常委也纷纷起身。
孟为凡走过李达康身边时，脚步微顿，低声道：“达康书记，步子迈得不错，但心脚下的石头。”
李达康抬头，看了孟为凡一眼，微微颔首，没有多。
田国富则几乎是逃离了会议室，背影狼狈。
高育良最后一个慢慢站起身，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今这一关，他总算是有惊无险地过了，但内心的波澜，唯有自知。
这场常委会，没有真正的赢家，但权力的博弈和制约，就在这看似平静实则刀光剑影的互动中，悄然发生着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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