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尽头的光消失了。
江临渊停下脚步。前方是一扇石门，宽约两米，通体漆黑，表面刻着四个大字——“一入魔渊，永世为魔”。字迹深陷，边缘被岁月磨得发白，像是有人曾用刀反复刮过，却始终无法抹去。
一股冷风从门缝里钻出，带着湿腥味。地面青苔刚碰到那风就变了颜色，迅速枯黄卷曲，最后化成粉末。空气温度骤降，呼吸时能看到白气。
上官玥站在他身后半步，手已经按在剑柄上。她没话，但身体微微前倾，是随时准备出手的姿态。
江临渊抬起右手，指尖轻触眉心。那里还残留一点青色光晕，是青帝诀传承融入识海后的痕迹。他闭眼一瞬，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穿青袍的人盘坐于阵心的画面。最后一句话还在耳边：“守不住时，便由我来斩断。”
他睁开眼，目光落在石门底部。一道血色阵纹正缓缓浮现，线条扭曲如蛇，与他背包侧袋里的平安香隐隐呼应。那香是母亲求来的，一直未燃尽，此刻却开始发烫。
他还没来得及细想，身后传来脚步声。
陈慕白从暗处走来，穿着黑色制式外套，手里握着一把银灰色配枪。他走到江临渊面前五步远站定，抬手将枪口对准他的胸口。
“停在这里。”他。
江临渊没有回头。他知道这把枪不是摆设。陈慕白执行任务时从不开空枪，三年前北山事件，三名同僚闯入封印裂隙，回来时已不成人形。那之后，修真局立下铁令：未经批准，任何人不得接触一级禁忌之门。
“它快撑不住了。”江临渊，“倒计时已经开始了。”
话音落下，系统提示在脑中弹出：【魔气爆发剩余时间：00:59:59】。
陈慕白眼神没变，但手指收紧了些。“你的每一句我都听过。他们也‘必须进去’，结果呢？连魂都没留下。你现在站在这里，是因为前面的人都替你试过了死路。”
江临渊沉默。
他知道陈慕白的是真的。他也知道，自己和那些人不一样。青帝诀在他体内流转的方式不同，签到系统从未预警危险，反而在靠近石门时自动激活了新签到点——【魔渊入口·终焉之始】。
但他不能。
了也没用。规则就是规则。陈慕白可以为一个人破例一次，但不会为一个可能变成灾祸源头的存在放手。
上官玥动了。
她一步跨前，拔剑出鞘半寸。剑胚横在枪口前，雷火纹路顺着金属表面爬升，发出细微的嗡鸣。她声音很轻，却清晰：“你要打，先过我这一关。”
陈慕白看向她，眉头皱起。“你明不明白他在做什么？一旦踏入，意识就会被侵蚀。不是靠意志能撑住的。那种东西……会把你最深的记忆撕开，再塞进别饶执念。”
“我知道。”她，“我也知道他为什么非去不可。”
江临渊终于转身。他看着陈慕白，也看着上官玥。两人之间隔着一把枪、一柄剑，还有多年立场与信任的拉扯。
“如果你今打死我，明它照样会破封。”他，“但我进去，还有机会关上它。”
他左手慢慢移向背包侧袋，握住那半截平安香。香身微颤，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他没拿出来，只是让掌心贴紧它，感受那一丝温热。
石门缝隙中的黑雾突然涌动，像有东西在里面挣扎。雾气凝聚成一张模糊的脸，五官未成，只有一双空洞的眼窝盯着三人。低语声响起：“你终于来了……”
声音不来自任何方向，直接出现在识海里。
江临渊眉心的光晕闪了一下。那张脸似乎认出了什么，雾气剧烈翻滚，随后又退回门缝深处。
陈慕白盯着他，声音压低：“你和它有联系？”
“我不知道。”江临渊，“但我知道，如果我不进，下一个破封的就是它。”
“你以为你能控制？”
“我不需要控制。”
“那你打算怎么活着出来？”
江临渊没回答。
他往前踏出一步，正对枪口。胸口离枪管只有三十公分。他没有抬手挡，也没有后退，只是平静地看着陈慕白。
“如果我变成魔，你再来杀了我。”他，“现在，请让我试试。”
陈慕白的手指在扳机上僵住。
三秒过去。
系统提示再次跳出：【魔气爆发剩余时间：00:55:23】。
就在这时，平安香自行燃起一缕青烟，从背包侧袋飘出，细若游丝，却笔直升腾。靠近的黑雾遇到烟气，竟如遇烈火般退缩，连带石门两侧原本蔓延的裂痕都停止了扩展。
陈慕白瞳孔一缩。
他见过这种记录。密档第七级提到过，当命承劫者触碰禁忌之门时，随身信物若自燃护主，即视为道默许介入。这不是力量强弱的问题，而是资格认定。
他缓缓放下枪，动作很慢，像是怕惊动什么。枪收入腰套时发出一声轻响。
“进去可以。”他，“但记住，我会在外面守着。只要你有一丝魔化的迹象，我不需要理由，就会动手。”
江临渊点头。
他转回身，面对石门。那扇门依旧静立，可血色阵纹越来越亮，与平安香的气息共鸣频率加快。他能感觉到，里面的东西在等他。
上官玥走到他身边，剑仍未收回。她没看他，只了一句：“我过要陪你走到最后一步。”
他没应声。
他知道这句话的分量。炼器世家覆灭那年，她被困在密室七，靠听外面敲击声数时间活下来。从此她怕封闭空间，可现在她站在这里，没有退。
他抬起右手，掌心对准石门中央。灵力顺着经脉涌至指尖，青帝诀自动运转，在掌前形成一层薄而稳定的光膜。
门缝中的黑雾剧烈翻腾，人脸再度浮现，这次更清晰了些，嘴角拉开一个不像笑的表情。
江临渊向前迈了一步。
脚落地时，地面轻微震动。他能感觉到，那股腐蚀性的气息正在增强，连空气都在扭曲。但他体内的青帝诀运转如常，没有排斥，也没有失控。
第二步。
距离缩短到两步。
第三步。
他伸手，指尖即将触碰到石门表面。
就在这一刻，平安香的青烟突然暴涨，化作一道弧线绕他手腕一圈，像某种古老的誓约印记。石门底部的血纹同时亮起，与香烟连接成一线。
系统无声更新：【签到完成：魔渊入口·终焉之始】。
奖励栏空白，只有一行字浮现：【此路无赏，唯行者自晨。
他不再犹豫。
手掌按上石门。
冰冷刺骨。
刹那间，眉心的光晕剧烈闪烁，与门内传来的低语共振。他听见无数声音在叫他名字，有熟悉的，也有陌生的。画面闪过——母亲在餐馆擦桌子，父亲坐在驾驶座上哼歌，教室后排的同学递来一瓶水，图书馆里签到时卷轴展开的声响……
全是现实片段。
可它们正被某种力量拉长、扭曲，像是要被抽离出去。
他咬牙，掌心加力。
石门发出沉闷的摩擦声，裂开一道更宽的缝隙。黑雾喷涌而出，却被平安香的烟气挡住一部分。那烟越来越浓，竟在门前形成一道半透明屏障。
陈慕白站在远处，双手垂落，没有再上前。他看着江临渊的背影，嘴唇动了动，最终只出一句：“别让我后悔今没开枪。”
上官玥握紧剑柄，雷火在刃面跳动。
江临渊深吸一口气，另一只手抓住门沿，用力拉开。
缝隙扩大，足以容一人通过。
他回头看了一眼。
上官玥站着没动，眼神坚定。
陈慕白靠墙而立，目光沉沉。
他收回视线，抬脚跨过门槛。
一只脚踏入黑暗，另一只还踩在实地。
黑雾缠上腿，带来针扎般的刺痛。
平安香的烟气猛地收缩，全部汇聚到他左臂，形成一道螺旋状纹路，从手腕延伸至肘部。
门内的低语变成了呼唤。
一个名字。
一声叹息。
一只手从雾中伸出，苍白，修长，朝他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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