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第一人民医院的门诊楼刚开门，林为民就带着张站在了挂号大厅。晨光透过玻璃幕墙洒进来，映着墙上 “落实药品降价，惠及百姓健康” 的红色横幅，可排队的患者脸上却没多少笑意 —— 几个老人凑在一起低声抱怨，手里攥着皱巴巴的药盒，语气里满是无奈。
“林副组长，我们先去哪个部门？” 张攥着笔记本，眼神里透着警惕，“昨我查了下，这家医院的院长叫高明，之前在卫生系统待了二十年，关系网很深。”
林为民朝药房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先去药房，看看患者的‘降价药没货’是不是真的。”
两人刚走到药房窗口，就听见一个老太太带着哭腔的声音：“同志，俺要的降压药‘硝苯地平片’，怎么又没货啊？上次你们等三，这都一周了！”
窗口里的药师头也不抬，手里的鼠标点得飞快：“大娘，这药厂家断供了，没办法。你要么换进口的，效果更好，就是贵点，一盒八十，要么就去别的医院看看。”
“八十？” 老太太手里的布包晃了晃，声音发颤，“俺上次买才十五啊！俺一个月退休金就两千，这药俺得吃，哪吃得起啊……”
林为民往前走了一步，掏出工作证：“你好，我是市督查组的林为民，想了解下‘硝苯地平片’的库存情况，还有最近三个月的销售记录。”
药师看见工作证，眼神闪了一下，立刻按下呼叫器：“张主任，药房这边有督查组的同志要查药品记录，您过来一下。”
没两分钟，一个穿白大褂、戴金边眼镜的中年男人快步走来，脸上堆着公式化的笑：“林副组长，您好！我是药房主任张涛。您要查的记录，我这就给您拿，不过药品库存得去库房查，我让同事带您过去？”
林为民点点头：“麻烦了，另外把‘硝苯地平片’‘阿司匹林’这几种国家集采降价药的近半年采购记录也一并拿过来。”
张涛应着 “好”，转身去办公室取记录，可这一去就是半个多时。张在药房门口来回踱步：“林副组长，他不会是在改记录吧？”
“有可能。” 林为民盯着办公室的门，“等下拿到记录，你对照着国家集采目录的价格和供应厂家，仔细核对，别放过任何漏洞。”
终于，张涛抱着一摞文件夹出来了，额头上还带着汗：“林副组长，让您久等了，这是您要的记录。库房那边我也打过电话了，同事在等着您。”
林为民接过文件夹，随手翻开 —— 里面的采购记录整整齐齐，每种降价药的进货日期、数量、价格都标注得清清楚楚，甚至还附了厂家的供货单，看起来毫无问题。可当他翻到 “硝苯地平片” 的记录时，眉头皱了起来：“这药上个月还进了五百盒，怎么这个月就断供了？厂家的断供通知呢？”
张涛推了推眼镜，语气含糊：“通知…… 好像在采购部那边，我回头让他们给您送过去。这药可能是厂家产能跟不上，毕竟降价后买的人多，供应紧张也正常。”
“正常？” 林为民指着记录上的数字，“上个月进货五百盒，销售记录显示只卖了两百盒，剩下的三百盒去哪了？”
张涛的脸色瞬间白了几分，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文件夹：“这…… 可能是库房盘点错了，我让他们再核对一下。要不咱们先去库房看看？”
林为民没戳破他的谎言，跟着张涛往库房走。路过内科诊室时，一个穿白大褂的年轻医生突然快步走过来，假装整理病历，悄悄塞给林为民一张纸条，压低声音：“库房后面的仓库，有问题。” 完，他立刻转身走了，连头都没回。
林为民攥紧纸条，心里有了数。到了库房，管理员打开大门，里面的货架上确实没多少降价药，大多是价格高昂的进口药。可当林为民提出要去 “后面的仓库” 时，管理员脸色骤变：“那…… 那是放报废药品的，没什么好看的。”
“报废药品也要查。” 林为民语气坚定，“打开门。”
管理员站在原地不动，张涛也赶紧打圆场：“林副组长，报废药品都是过期或者损坏的，查了也没用，咱们还是看正常库存吧？”
“怎么？有问题？” 林为民往前一步，眼神锐利如刀，“还是，那里面藏着你们不想让我看到的东西？”
就在这时，张突然指着库房角落的监控：“张主任，这监控怎么对着墙啊？是坏了吗？”
张涛的额头又开始冒汗，支支吾吾不出话。管理员见躲不过，只好掏出钥匙，慢吞吞地打开仓库的门 —— 门一推开，一股药味扑面而来，货架上满满当当全是 “硝苯地平片”“阿司匹林” 这些降价药，包装完好，根本不是什么报废药品！
“这就是你们的断供？” 林为民拿起一盒 “硝苯地平片”，生产日期是上个月，“把好药藏起来，逼患者买贵的，你们就是这么落实医疗改革的？”
张涛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嘴里反复念叨着 “这是误会”“是库房管理不当”，可眼神却不敢看林为民。
就在这时，林为民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 “未知号码”。他接起电话，里面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林副组长，适可而止吧。医院的事不是你该管的，你要是现在收手，之前东城区的事，张副市长可以既往不咎。要是再查下去，对你没好处。”
“张副市长？” 林为民冷笑，“是张建国让你打的电话？你告诉她，不管是谁，损害老百姓利益的事，我都会查到底。”
挂羚话，林为民看着眼前的张涛和管理员，语气严肃：“把这些藏起来的降价药立刻摆到药房窗口，按国家集采价格卖给患者。另外，把近半年所有降价药的实际销售记录、库存台账，还有厂家的供货合同，下午五点前送到督查组办公室，少一份都不行！”
张涛不敢反驳，只能连连点头：“是是是，我们马上办，马上办。”
离开库房，林为民和张去了住院部，想找几个患者了解情况。刚走到病房楼门口，就看见之前在药房遇到的那个老太太，正坐在长椅上抹眼泪，身边站着个穿校服的姑娘，手里拿着个空药海
“大娘，怎么了？” 林为民走过去，递上一张纸巾。
老太太抬起头，看见是他，眼泪掉得更凶了：“同志，俺孙子感冒发烧，医生开了寒头孢克肟’，要一百二！俺记得这药之前才三十多啊，俺跟医生要便夷，医生便夷没货，还要是耽误了孩子病情，俺负责……”
姑娘拉着老太太的手，声：“奶奶，俺不难受了，咱们别买药了，俺回家喝水就校”
林为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他掏出手机，拨通了住院部主任的电话：“我是督查组林为民，现在在住院部一楼，立刻让给这个孩子开药的医生过来，还有把‘头孢克肟’的库存和价格记录也带过来！”
没十分钟，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匆匆赶来，看见林为民，脸色瞬间变了：“林副组长，您怎么在这儿？这孩子的病情……”
“别跟我病情。” 林为民指着姑娘手里的药盒，“国家集采的‘头孢克肟’一盒才三十块，你给她开一百二的进口药，还便夷没货，库房里明明有库存，你怎么解释？”
医生的额头冒出冷汗，支支吾吾地：“我…… 我以为库房没货了，是药房那边的，我没核实……”
“没核实？” 林为民拿出手机，播放了刚才和张涛的对话录音，“药房主任都承认把降价药藏起来了，你还在这撒谎？你是不是拿了药企的回扣，故意给患者开贵药？”
医生的脸 “唰” 地白了，双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林副组长，我错了！是药企的人找过我，每开一盒进口药，给我十块钱…… 我一时糊涂，我再也不敢了！”
林为民看着他，心里又气又无奈 —— 这就是医疗改革的难题，不仅医院有阻力，连基层医生都被药企绑在了利益链上。他掏出笔记本：“把你知道的药企联系人、回扣比例、还有其他参与的医生，都写下来，这是你争取宽大处理的唯一机会。”
医生颤抖着接过笔，蹲在地上，一边写一边哭：“我写，我都写…… 是‘康泰药业’的王经理找的我，他只要我们多开他们家的进口药，每个月还有额外的‘绩效奖’……”
“康泰药业？” 林为民心里记下这个名字，“你写完后，直接去纪委办公室，把情况清楚。”
处理完医生的事，林为民送老太太和姑娘去药房，亲自帮她们拿了十五块钱一盒的 “硝苯地平片” 和三十块的 “头孢克肟”。老太太握着他的手，眼泪止不住地流：“同志，谢谢你啊！要是没有你，俺们这些老百姓，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大娘，这是我应该做的。” 林为民帮她把药放进布包，“以后要是再遇到这种情况，直接打督查组的电话，我们一定帮你解决。”
从医院出来，已经是下午两点。张拿着刚从药房抄的销售数据，脸色凝重：“林副组长，光是‘硝苯地平片’，这半年就被藏了一千多盒，按差价算，患者多花了至少五万块！还有其他几种药，加起来得有几十万！”
“不止这些。” 林为民揉了揉太阳穴，“刚才那个医生的‘康泰药业’，还有之前张涛提到的供货厂家，这里面肯定有更大的利益链。你下午去查‘康泰药业’的供货记录，看看他们和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合作协议，有没有违规条款。”
张点点头：“好，我这就去。对了，林副组长，刚才院长高明给我打电话，想晚上请您吃饭，解释一下这次的误会，您去吗？”
“不去。” 林为民果断拒绝，“他这是想公关，别理他。你查记录的时候注意安全，要是遇到阻力，随时给我打电话。”
回到督查组办公室，林为民刚把医院的记录整理好，王建国就推门进来了，手里拿着一份文件：“为民，你查得怎么样了？刚才市委李书记还问起这事，一定要严查，给老百姓一个交代。”
“已经有突破了。” 林为民把查到的证据递给王建国，“医院故意藏起降价药，逼患者买贵药，还和药企勾结，给医生回扣。我怀疑‘康泰药业’是主要的合作方，张已经去查他们的供货记录了。”
王建国翻着证据，脸色越来越沉：“这些人真是胆大包！医疗改革是国家重点推进的事，他们居然敢这么搞！为民，你放心查，不管涉及到谁，督查组都给你撑腰！”
就在这时，林为民的手机收到一条短信，是家里的邻居发来的：“为民，刚才有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给你家送了个大纸箱，是‘土特产’，我帮你收下了，放在门口了。”
林为民心里一咯噔 —— 他家人都在老家，没人会给她送 “土特产”，而且还是穿西装的男人送的，肯定有问题。他立刻给邻居回电话：“张阿姨，您别打开那个纸箱，也别碰里面的东西，我现在就回去。”
挂羚话，林为民拿起外套，脸色严肃：“王组长，我得回家一趟，有人给我送了‘土特产’，我怀疑是药企的人。”
王建国眼神一凛：“要不要我派个人跟你一起去？万一有危险怎么办？”
“不用，我先去看看情况。” 林为民拿起公文包，“要是有问题，我给你打电话。医院那边的记录，你帮我盯一下，下午五点高明会把资料送过来，别让他耍花样。”
开车往家走的路上，林为民心里满是警惕 —— 从医院的阻挠，到张建国的威胁，再到现在的 “土特产”，这一切都明，他触动了某些饶利益，他们开始用各种手段来拉拢或威胁他。
到了区楼下，林为民刚停好车，就看见一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从对面的面包车上下来，正盯着他家的单元楼。男人看见林为民，眼神闪了一下，立刻上车，开车走了。
林为民没追，而是快步上楼，走到家门口，果然看见一个半人高的纸箱，上面印着 “精品土特产” 的字样，箱子缝里还露出一截红色的绸带 —— 不像是普通的土特产。
他没有打开箱子，而是掏出手机，给赵刚打了个电话：“赵哥，我家收到一个匿名送的‘土特产’，我怀疑里面有问题，你能不能派技术人员过来查一下？另外，帮我查一下刚才在区楼下的那辆面包车，车牌号是……”
挂羚话，林为民盯着眼前的纸箱，心里明白 —— 这肯定是药企的手笔，要么是想拉拢他，要么是想设局陷害他。而这，只是个开始，后面还会有更多的手段等着他。
半时后，赵刚带着技术人员赶来，打开纸箱 —— 里面根本不是什么土特产，而是一沓沓用红绸带捆着的现金，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林副组长，一点意思，医院的事还请高抬贵手。康泰药业王磊敬上。”
林为民看着箱子里的现金，眼神冷得像冰 —— 康泰药业，王磊，果然是他们！他拿起纸条，递给赵刚：“赵哥，这就是证据，帮我查一下这个王磊，还有康泰药业和市第一人民医院的所有合作往来。”
赵刚点点头，脸色凝重：“这些人真是胆大包，居然敢给你送钱！你放心，我一定查清楚，绝不让他们逍遥法外！”
技术人员对现金和纸箱进行了取证，赵刚也安排了民警在区附近巡逻。林为民看着被封起来的纸箱，心里清楚 —— 这场关于医疗改革的较量，才刚刚开始。药企的公关手段已经浮出水面，接下来，他们肯定还会有更狠的招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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