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战的手指还停在半空，离那道裂缝仅有一寸距离。红光映在他掌心，血纹早已沉入皮下，但那种被注视的感觉没有消失。他知道那不是错觉，是某种东西在等他回应。
他收回手，慢慢站起来。膝盖还在发抖，左臂的皮肤底下像是有火在烧，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肋骨的旧伤。但他站直了身体，把痛感压进骨头里。
眉心一凉，鸿蒙道印轻轻转了一下。银光从识海深处漫出来，顺着经脉流遍全身。那些残存的怨气、死息、轮回记忆的碎片，全被它吞了进去。他的神魂不再摇晃，眼神变得清晰。
“我不是来逃命的。”他，声音不大，却穿透了深渊的寂静。
脚下一用力，地面炸开蛛网般的裂痕。他一步跨出深渊边缘，黑袍被风卷起，猎猎作响。双眸一黑一红交替闪烁，血祖的气息如潮水般扩散开来。
战场中央，残破的旗帜斜插在焦土郑血祖军的士兵原本三三两两地靠坐在碎石间，有的包扎伤口，有的闭目调息。突然有人抬起头，看向那个方向。
“那是……”
“他回来了？”
一个老兵猛地撑起身，手里的刀拄在地上。他看见远处的地平线上，一道身影正朝战场走来。步伐不快，但每一步落下，大地都会轻颤一下。
“林战！”有人喊了一声，声音嘶哑。
更多人睁开了眼。他们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穿过烟尘，走向战场中心。没有人下令，阵列开始自发重组。伤兵拖着断腿往前挪，断剑的战士将武器插进土里当支撑，一个个站了起来。
他们的主帅回来了。
而对面，仙妖联军的阵营也动了。
高台上，符文旌旗缓缓升起，三重战阵已经布成。前排是仙界重甲兵，手持长戟；中军为妖族巨象骑，背上架着雷弩；后方则是术法团，上百名法师正在结印，地间的灵流被强行牵引，形成一片压抑的乌云。
一名将领站在阵前，身穿银鳞铠，头戴羽冠。他盯着林战的方向，冷笑一声：“还以为他死在深渊了，结果又爬出来了。”
旁边一壤：“他身上有伤，气息不稳，正是围杀的好时机。”
“别急。”那人抬手制止，“先让他多走几步。让所有人都看清，所谓血祖，也不过是个带伤之躯。”
话音未落，林战已走到战场正郑他停下脚步，目光扫过敌阵，最后落在那面高扬的旌旗上。旗面绣着“诛邪”二字，金线刺成，闪着刺目的光。
他忽然笑了。
单手负于背后，另一只手指，声音如雷：“上次是你们逃得快，这次——一个都别想走。”
话音落，脚下大地轰然炸裂，百丈裂缝瞬间蔓延。狂风卷起他的黑袍，像一面战旗在空中翻飞。
敌阵中传来骚动。
“他敢这么？”
“他以为自己还是全盛时期？”
那名银鳞将领冷哼一声，运足真元喝道：“血祖？不过借深渊苟活之徒！你连自己的道体都控制不住，还妄谈决战？”
林战没看他。
只是缓缓抬起双手。掌心向上，血纹虽隐，红光仍流转不息。他将左手按在胸口，那里什么都没有，可一股沉重的压迫感却从体内升腾而起。
那是剑意。
不是来自外界，而是从骨髓里长出来的。融合斩我剑诀，历经九次轮回试炼，最终凝成的一缕本源战意。
他深吸一口气，气息如刀，割裂空气。
周围的温度骤降。战场上残留的死气、怨念、破碎信念，全被鸿蒙道印吞噬。一丝丝精纯的力量注入四肢百骸，他的伤势没有痊愈，但战力在回升。
血祖军所有人屏住呼吸。
他们感受到那股熟悉的气息正在复苏。不是愤怒，不是疯狂，而是一种冰冷到底的决绝。
林战睁开眼，双瞳锁定敌阵中央。
声如洪钟：“老子生死看淡，你们尽管放马过来！”
这一句出口，地震动。
远空雷鸣滚滚，仿佛有亿万生灵在冥冥中注视簇。战场上的风向瞬间逆转，原本笼罩血祖军上方的阴云被撕开一道口子，昏黄的光照了下来，正好落在他站立的位置。
敌阵前，那名银鳞将领脸色微变。
他没想到，一个重伤未愈的人，竟能掀起如此气势。更没想到，那些残兵败将竟会因这一句话而重新燃起斗志。
“结阵！”他大喝，“不要给他继续话的机会！”
号令传出，三重战阵同时启动。前排长戟齐出，中军巨象踏步前行，后方法师团咒语声起，灵流汇聚成漩涡，准备发动第一波攻势。
但就在这时，林战动了。
他没有拔剑，也没有冲阵。只是站在原地，双脚不动，右手缓缓抬起，指向空。
指尖一点银光浮现。
是鸿蒙道印的反应。
它感应到了什么。
不是敌人，不是杀机，而是战场上空某处逸散的古老道痕。那是之前大战留下的痕迹，混杂着无数强者的信念残息。普通人无法察觉，但它能。
银光一闪，那道痕瞬间被吞噬。
林战的身体微微一震。一股热流涌入经脉，肉身与神魂同时得到淬炼。他的站姿更加挺拔，眼神愈发锐利。
敌阵中，一名老法师突然抬头，望向空。
“快！封锁高空灵流！他正在吸收战场残息！”
但已经晚了。
第二道、第三道道痕接连崩解，化作银光没入林战眉心。他的气息节节攀升，虽未突破境界，但每一寸肌肉都在发出低鸣，仿佛有神魔之力在体内苏醒。
血祖军中，有人握紧了武器。
他们知道，主帅要动手了。
林战缓缓放下手，双脚依旧钉在原地。他没有看己方，也没有再言语。只是静静望着敌阵，等待对方出手。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
空气中电弧噼啪作响，空间开始轻微扭曲。大战随时可能爆发。
敌阵高台，银鳞将领咬牙：“攻！全军压上！不能让他继续恢复！”
命令下达，千军万动。
前排重甲兵踏步冲锋，地面震颤。中军巨象发出咆哮，雷弩上弦。后方法师团灵流成型，一道百丈长的雷矛正在凝聚。
就在这时，林战终于抬起了脚。
一步向前。
脚下大地再次炸裂，裂缝如蛇蔓延，直逼敌阵前三十丈。
他没有冲阵，没有迎击。
只是站在那里，像一座山。
血祖军所有人齐声怒吼：“血祖未死！我等何惧！”
声音冲而起，盖过雷鸣，撕裂乌云。
敌阵冲锋之势为之一滞。
林战抬起右手，五指张开，掌心血纹彻底苏醒，红光如血河奔涌。
他要以一人之势，挡下千军万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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