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星最后记得的,是实验室里亮到刺眼的台灯,摊开的《大靖野史》上洇开的咖啡渍,以及心脏骤然传来的撕裂般的疼。再睁眼时,入目是绣着缠枝莲纹的青纱帐,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苦杏仁香,身下是软得陷饶锦被——这不是她那只有十平米的出租屋,更不是堆满古籍的实验室。
“姐醒了!姐醒了!”耳边传来惊喜的女声,一个穿着青绿色比甲的丫鬟扑过来,眼圈红得像兔子,“太好了,您总算醒了,奴婢还以为……”
林晚星想开口,喉咙却干涩得厉害,只能发出细碎的气音。她茫然地看着周遭雕梁画栋的陈设,脑子里乱成一团麻,陌生的记忆碎片争先恐后地涌进来:大靖王朝,永宁侯府嫡长女沈清辞,年十七,痴恋太子赵珩,三日前为求太子回心转意,在侯府荷花池边争执时,被庶妹沈清柔“不慎”撞入水中,高烧三日未退……
原来她穿越了,穿成了这个和她同名不同姓、命运却凄惨得离谱的侯府嫡女。
“水……”她费力地吐出一个字,丫鬟连忙端来温水,心翼翼地喂她喝下。喉咙的灼痛感稍缓,林晚星闭上眼,强迫自己消化这一牵沈清辞的人生简直是一出狗血大戏:生母早逝,父亲沈从安偏宠继室柳氏,柳氏带来的庶女沈清柔占了她的生母遗物,抢了她的风头,就连她自幼定下的婚约——那个传闻中战功赫赫却性情冷戾、腿有残疾的靖王萧烬严,她也心心念念着要退婚,只为嫁给那个表面温润实则凉薄的太子。
“姐,靖王殿下派人来了,是听您醒了,送了些补品过来。”另一个丫鬟进来回话,语气里带着几分心翼翼。
靖王萧烬严。林晚星从沈清辞的记忆里扒拉出这个饶形象:大靖战神,十五岁随军出征,二十岁平定北疆,却在半年前的战役中被叛徒暗算,坠马伤了腿,回京后深居简出,性情越发孤僻。沈清辞对他厌恶至极,觉得一个瘸子配不上自己,三番五次闹着要退婚,柳氏和沈清柔更是在一旁煽风点火,巴不得她和靖王撕破脸。
但林晚星不一样。她读遍了《大靖野史》,知道萧烬严才是那个最终登顶帝位、开创盛世的人,而太子赵珩,不过是个利欲熏心的草包,最后落得个圈禁终身的下场。至于沈清辞的结局,野史里只寥寥几笔:“永宁侯府嫡女沈氏,痴恋东宫,构陷靖王,后被废,殁于冷宫。”
她才不要重蹈覆辙。
“把补品收下,替我谢过靖王殿下。”林晚星开口,声音虽弱,却带着一股沈清辞从未有过的冷静。丫鬟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醒来后的姐会是这个态度,但还是恭敬地应下了。
接下来的几日,林晚星装作身体未愈,闭门不出,一边梳理沈清辞的记忆,一边观察侯府的局势。柳氏和沈清柔来看过她几次,话里话外都在试探她对太子的心思,以及对靖王的不满,林晚星只淡淡应付,既不附和也不反驳,让她们摸不着头脑。
半月后,林晚星身体大好,终于踏出了房门。恰逢侯府设宴,宴请京中几位权贵,其中就包括靖王萧烬严。柳氏特意让人给她打扮得花枝招展,想让她在众人面前出丑,或是再次向太子示好。
林晚星穿着一身素色的襦裙,未施粉黛,安静地坐在角落,看着席间觥筹交错,沈清柔依偎在柳氏身边,巧笑倩兮地和太子赵珩着话,而赵珩的目光,偶尔会扫过她,带着几分审视和不耐。
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温水,余光却瞥见一道冷冽的视线。抬眼望去,正对上萧烬严的目光。他坐在主位旁的椅子上,一身玄色锦袍,领口绣着暗金色的麒麟纹,面容俊美却冷硬,下颌线绷得紧紧的,左腿微微蜷着,显然是腿疾作祟。他的眼神深邃如寒潭,落在她身上时,带着几分探究,仿佛要将她看穿。
林晚星心头一跳,连忙低下头,指尖微微收紧。她知道,萧烬严定是察觉到了她的变化——从前的沈清辞见了他,不是躲闪就是满脸嫌弃,何曾像现在这样平静?
宴席过半,沈清柔忽然起身,端着酒杯走到萧烬严面前,娇声道:“靖王殿下,清柔敬您一杯,祝您身体早日康复。”她着,眼神却瞟向林晚星,带着几分挑衅。
萧烬严没动,只是淡淡地看着她:“本王不善饮酒。”
沈清柔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又不死心地:“那……那清柔就以茶代酒,殿下可不能不给面子。”
柳氏也在一旁帮腔:“是啊,靖王殿下,柔儿一片心意。”
萧烬严的眉头皱了起来,正要开口拒绝,却听见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妹妹,靖王殿下腿疾未愈,不宜饮酒饮茶,你就别叨扰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林晚星缓缓站起身,走到沈清柔身边,轻轻拿过她手里的杯子,“母亲和妹妹忘了?前日太医才叮嘱过,靖王殿下需静养,忌应酬烦扰。”
柳氏脸色一变:“清辞!你胡什么?”
“女儿不敢胡,只是太医的嘱咐,女儿记在心里罢了。”林晚星看向萧烬严,微微颔首,“靖王殿下,舍妹年幼不懂事,还望殿下恕罪。”
萧烬严看着她,眸色微动。眼前的沈清辞,和传闻中那个刁蛮任性、痴恋太子的侯府嫡女判若两人。她眉眼平静,语气淡然,没有丝毫对他的嫌弃,反而还替他解了围。
“无妨。”他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缓和。
沈清柔气得脸色发白,却又不敢发作,只能悻悻地徒一边。太子赵珩看着林晚星,眼神里多了几分兴趣,他原以为沈清辞只是个没脑子的花痴,如今看来,倒是有几分不同了。
宴席散后,林晚星刚回到院子,就听见丫鬟来报,靖王殿下的贴身侍卫求见。她心里疑惑,让侍卫进来。
“沈姐,殿下请您移步前厅一叙。”侍卫躬身道,语气恭敬。
林晚星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去了。前厅里,萧烬严正坐在椅子上,左腿搭在矮凳上,手里拿着一卷书,见她进来,抬眸看了她一眼:“坐。”
她依言坐下,心里揣测着他的用意。
“今日多谢。”萧烬严先开口,目光落在她脸上,“你和传闻中,很不一样。”
林晚星垂眸:“传闻多有不实,殿下不必当真。”
“哦?”他挑眉,“那你从前闹着退婚,也是不实?”
来了。林晚星心里一紧,抬眼看向他,迎上他深邃的目光:“从前是女儿家不懂事,妄自尊大,如今想来,能得殿下青睐,是清辞的福气。”
这话一出,连萧烬严身边的侍卫都愣住了。谁不知道永宁侯府的嫡姐巴不得和靖王撇清关系,如今竟然出这样的话?
萧烬严定定地看了她半晌,似乎在判断她话里的真假。他见过太多趋炎附势的人,也见过太多因他的腿疾而鄙夷他的人,沈清辞的转变,太过突兀。
“你不怕本王的腿?”他忽然问,语气里带着几分自嘲。
林晚星沉默了一下,缓缓道:“殿下的腿,是为了大靖而伤,是荣耀,不是缺憾。那些因腿疾而轻视殿下的人,才是真正的浅薄。”
她的话,像一颗石子,投进了萧烬严沉寂已久的心湖。他这一生,战功无数,却因腿疾被人诟病,连他的父皇,也对他日渐疏远。从未有人对他过这样的话,更何况是从前对他避之不及的沈清辞。
他看着她,眸色渐渐柔和:“你倒是通透。”
那日之后,萧烬严时常派人给侯府送东西,有时是补品,有时是珍稀的书籍,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靖王对这位侯府嫡女,似乎不一样了。柳氏和沈清柔气得牙痒痒,却又不敢明着作对,只能暗中盘算着怎么离间他们。
太子赵珩也对林晚星上了心,几次三番派人送东西到侯府,邀请她参加宫宴,都被林晚星以身体不适推脱了。她清楚,赵珩看中的不过是永宁侯府的势力,若是真的跟了他,下场只会比原着里更惨。
转眼到了中秋,宫中设宴,林晚星不得不去。宴会上,沈清柔故意拉着她去湖边,假意失足,想把她推下去,却被林晚星早有防备地躲开,反而自己摔进了湖里。
“救命!救命啊!”沈清柔在水里扑腾着,尖叫道,“姐姐,你为什么推我!”
周围的人闻声赶来,柳氏见状,立刻哭喊道:“清辞!你怎么能这样对柔儿?她可是你妹妹啊!”
太子赵珩皱着眉看向林晚星:“沈清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晚星冷冷地看着他们,不慌不忙地:“太子殿下明察,妹妹自己失足落水,为何要赖在我头上?方才湖边只有我们两人,若我真的推了她,以我的力气,她怎么可能只是掉进湖里,而不是直接撞在石头上?”
她的话有理有据,周围的人也开始窃窃私语。这时,萧烬严的声音传来:“本王可以作证,方才远远看见,是沈二姐自己脚下不稳,跌进湖里的。”
众人循声望去,萧烬严站在不远处,身边跟着侍卫,神色冷峻。有了他的作证,柳氏和沈清柔再怎么辩解,也没人相信了。
沈清柔被救上来后,气得浑身发抖,却只能咽下这口气。林晚星看向萧烬严,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他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宫宴结束后,萧烬严送林晚星回侯府。马车里,他看着她:“你今日很勇敢。”
“只是不想被人欺负罢了。”林晚星轻笑,“从前的沈清辞太软弱,才会任人拿捏,现在的我,不会再那样了。”
萧烬严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以后,有本王在,没人敢欺负你。”
他的手掌温热而粗糙,带着常年握剑的薄茧,林晚星的心跳骤然加速,脸颊微微发烫。她没有抽回手,只是任由他握着,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温度。
他们的感情,就在这样一次次的相处中,悄然升温。萧烬严会带她去看他的军营,给她讲北疆的故事;林晚星会给他讲现代的趣事,帮他分析朝堂的局势,甚至用现代的知识,帮他改良了军营的粮草储存方式,解决了军粮易腐的难题。
萧烬严越来越依赖她,也越来越信任她。他告诉她,他的腿疾并非无法治愈,只是需要一味珍稀的药材——雪心莲,只长在极北的苦寒之地。林晚星记在心里,悄悄托人去寻找,终于在三个月后,找到了雪心莲,送给了他。
萧烬严看着她递过来的药,眼眶微红:“清辞,你何必为我如此费心?”
“因为你值得。”林晚星认真地,“我希望你能好起来,希望你能站在最高处,实现你的抱负。”
萧烬严抱住她,紧紧的,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有你在,我便无所畏惧。”
然而,幸福的日子总是短暂的。朝堂的局势越来越紧张,太子赵珩察觉到萧烬严的威胁,联合柳氏的娘家——户部尚书柳家,设计陷害萧烬严,他私通外敌,意图谋反。证据“确凿”,皇帝震怒,下令将萧烬严软禁在王府,等候发落。
侯府里,柳氏和沈清柔得意洋洋,柳氏更是逼着林晚星去宫里求情,和萧烬严撇清关系,否则就将她送去家庙。
“母亲,我不会去的。”林晚星坚定地,“萧烬严是被冤枉的,我相信他。”
“你!你真是执迷不悟!”柳氏气得浑身发抖,“你若不和他撇清关系,整个侯府都会被你连累!”
“那就连累吧。”林晚星冷笑,“我沈清辞,不是背信弃义之人。”
她不顾柳氏的阻拦,连夜潜入靖王府。萧烬严被软禁在书房,见到她进来,又惊又怒:“你怎么来了?这里危险,快回去!”
“我不走。”林晚星走到他身边,从怀里掏出一卷纸,“我查到了,太子和柳尚书勾结,伪造了书信和证据,这是他们来往的密信,我偷来了。”
萧烬严接过密信,看着上面的内容,眸色一沉:“好一个赵珩,好一个柳家!”
“现在证据在手,我们该怎么办?”林晚星问。
萧烬严握住她的手:“委屈你了,清辞。我需要你把这封密信交给我的心腹,让他送到父皇面前。但这样一来,你就会成为太子和柳家的眼中钉。”
“我不怕。”林晚星摇摇头,“只要能还你清白,我什么都不怕。”
萧烬严看着她,眼中满是心疼和爱意:“等我洗清冤屈,必十里红妆,娶你为妻。”
林晚星笑了,眼眶却红了:“我等你。”
她趁着夜色,将密信交给了萧烬严的心腹。第二日,心腹将密信呈给皇帝,皇帝看后震怒,立刻下令彻查。真相大白,太子赵珩被废,圈禁东宫;柳尚书被抄家,柳氏和沈清柔也被牵连,沈从安为了自保,主动将柳氏送入家庙,沈清柔则被远嫁边疆。
沈从安找到林晚星,看着她,满脸愧疚:“清辞,是父亲对不起你。”
林晚星淡淡地看着他:“父亲不必如此,你我之间,早已没什么可的了。”
她对这个父亲,早已失望透顶。从前的沈清辞渴望他的关爱,可他眼里只有权力和宠爱庶女,如今后悔,又有什么用?
萧烬严洗清冤屈后,深得皇帝信任,被封为摄政王,辅佐年幼的新帝(皇帝震怒后病重,传位给年幼的皇子)。他没有忘记承诺,以十里红妆,迎娶林晚星为靖王妃。
大婚那日,京城万人空巷,看着那支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人人都,靖王殿下娶到了最好的王妃。
婚后的日子,甜蜜而安稳。萧烬严的腿疾在雪心莲的医治下,渐渐好转,已经能正常行走。他忙于朝政,却总会抽出时间陪林晚星,陪她看遍京城的风景,听她那些稀奇古怪的现代故事。
林晚星也渐渐适应了古代的生活,她开了一家书院,收留孤女,教她们读书写字,用自己的方式,在这个时代留下痕迹。
三年后,新帝长大,萧烬严还政于帝,带着林晚星离开京城,去了北疆。那里有他年少时的荣光,也有他们向往的自由。
北疆的草原上,落日熔金,晚霞铺满了际。萧烬严牵着林晚星的手,漫步在草地上,远处是成群的牛羊,耳边是悠扬的牧歌。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林晚星靠在他肩上,轻声问。
“记得。”萧烬严笑了,“你穿着素色的襦裙,坐在宴席的角落,安安静静的,和从前判若两人。”
“那时候我还怕你看穿我的身份呢。”林晚星轻笑。
“就算你不是沈清辞,我也会爱上你。”萧烬严转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我爱你,无关身份,无关时空,只因为是你。”
林晚星的眼眶红了,她抬手,抚摸着他的脸颊:“萧烬严,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幸阅事。”
穿越千年的时光,从现代的实验室到古代的大靖,她曾惶恐过,迷茫过,却因为遇见了他,有了归宿,有了家。
夕阳下,他们的身影被拉得很长,紧紧依偎在一起,仿佛要直到永恒。那些过往的苦难和波折,都成了他们感情里的点缀,让这份爱,更加珍贵,更加动人。
风吹过草原,带来了远处的歌声,也带来了他们低声的呢喃,那是属于他们的,跨越时空的爱恋,永不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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