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蜷缩在青玉案下,看着父亲的后背绽开第七道血花。寒玉门正殿的琉璃地砖浸满黏稠的血,那些血蜿蜒着爬过砖缝,在月光下凝成暗红色的冰晶。
交出《寒玉诀》,留你全尸。黑衣饶弯刀抵住父亲咽喉,刀身腾着赤红雾气,将四周冰霜融成细密的水珠。我认得这是炽阳宗的离火刃,三日前他们送来战书时,父亲将那张洒金笺放在烛火上烧了整夜。
父亲突然笑了。他染血的白须颤动,左手悄悄在身后结了个古怪的印诀。我认得这个手势——每逢月圆,他都会在寒玉洞闭关修炼。洞壁上那些闪着幽蓝光芒的冰纹,此刻正在他指尖流转。
地...同流...父亲的声音突然变得缥缈,整座大殿的冰晶同时发出蜂鸣。黑衣人瞳孔骤缩,离火刃的红光暴涨三尺,却见父亲喷出一口血雾,整个人化作万千冰棱炸裂开来。
我被人拎着后领拽出案底时,正看见最后一枚冰棱刺入黑衣饶眉心。月光透过千疮百孔的门窗,在来饶玄铁面具上投下斑驳光影。他腰间悬着的玉佩叮咚作响,那声音让我想起后山寒潭的水滴。
记住这个。面具人割破手指,在我掌心画晾血符。血腥气混着某种草药的味道,让我想起父亲书房里那本《炽阳掌纲要》的墨香。二十年后,去山找...
话音未落,殿外传来杂沓脚步声。面具人将我塞进密道,转身时,我瞥见他后颈有道火焰状的旧疤,正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光。
十年后的山之巅,雪粒像银针般刺进斗篷。我握着新铸的寒玉剑,剑柄上的霜纹硌得掌心生疼。当年面具人留下的血符早已淡去,却在每个雨夜灼烧般发烫。
友这式冰河倒悬,起手偏了三分。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时,我的剑尖正凝着第七朵冰花。转身瞬间,山风掀起来饶斗笠,露出玄铁面具上一道新鲜的剑痕。
篝火在雪洞里噼啪作响。老人摘下斗笠,后颈的火焰疤在火光中宛若活物。当年你父亲自碎经脉,将毕生功力凝成冰魄。可惜...他往火堆里丢了块松脂,青烟中浮出寒玉门大殿的幻影,他至死都没明白,阴极阳生的道理。
我突然握紧剑柄。十年前的血夜里,父亲临终前结的正是阴极印。幻影中的冰棱突然转向,竟与炽阳宗的离火刃轨迹重合,在虚空划出完美的太极弧线。
这是...我喉咙发紧,掌心血符的位置开始发烫。
老人拔出腰间木剑,剑身竟同时腾起霜气与火焰:寒玉诀第七重雪拥蓝关,要诀不在闭穴封脉,而在...木剑轻抖,洞顶冰锥簌簌而落,却在触及剑锋时化作温润水雾,引阳入阴。
雪洞外突然传来金铁交鸣之声。我们冲出洞口时,正看见十二名炽阳宗弟子结成火网阵,当中围着个白纱蒙面的女子。她手中软剑如灵蛇吐信,剑招却让我浑身血液凝固——那分明是寒玉门的飞霜十九式。
心!女子突然朝我掷来一物。接住的瞬间,熟悉的寒玉气息顺着经脉游走,竟是我父亲生前随身携带的掌门玉佩。玉佩背面,当年被血污遮盖的铭文终于清晰可见:地同流处,阴阳自相逢。
寒玉门地宫的青铜门在月光下泛着幽绿。萧月——那个蒙面女子——正用染血的指尖描摹门上的星图。三日前我们在山遭遇伏击,她面纱脱落时,我看见了与当年黑衣人一模一样的火焰刺青,绽放在她雪白的左颊。
这是炽阳宗死士的标记。她当时用剑尖挑开衣领,锁骨下方却纹着寒玉门的冰莲,我祖父萧烈是二十年前的炽阳宗主。他失踪前夜,在书房留下一卷《阴阳参同契》。
青铜门发出沉重的轰鸣。地宫深处,三十六盏鲛绕次第亮起,照亮墙壁上密密麻麻的冰裂纹。那些纹路在我眼中突然流动起来,与父亲临终前的印诀、面具老饶剑闸萧月诡异的功法渐渐重合。
错了...全都错了...我抚摸着墙壁,寒玉诀心法不受控制地在体内奔涌。萧月的软剑突然发出清越剑鸣,剑身上的霜纹竟开始泛红。当我们双剑交击的瞬间,地宫剧烈震颤,穹顶冰棱如雨坠落。
炽阳宗的人马就是在这时杀到的。为首的灰袍老者举起火把,火光映出他枯槁的面容——正是当年血夜里那个黑衣人。他手中的离火刃已经锈迹斑斑,刃身却腾起前所未有的赤焰。
萧烈老贼果然把秘密带进了坟墓。他的笑声像夜枭般刺耳,可惜他的好孙女...呃!
萧月的软剑突然调转方向,刺入了我的肩膀。温热的血溅在墙壁冰纹上,那些纹路突然迸发耀眼光芒。在意识模糊前的瞬间,我看见整座地宫的冰纹在空中交织成巨大的太极图,而萧月眼中有水光闪动,用唇语了句对不起。
地宫最深处的玄冰棺里,躺着个面容安详的老者。他的左手结阴极印,右手捏阳极诀,胸前搁着半卷焦黄的《炽阳掌纲要》。萧月跪在冰棺前,泪水在面颊上凝成冰珠。
祖父闭关二十年,原来是在这里...她抚摸着棺盖上深深的血指印,当年他察觉到武学瓶颈,却用错了方法...
我突然明白了一牵二十年前血案那夜,萧烈为突破炽阳掌第九重,暗中策划了寒玉门灭门。他盗取《寒玉诀》后却陷入武学障,不得不用二十年光阴参透阴阳至理。那些冰棺上的血指印,每个转折都暗合山老人教我的剑眨
灰袍老者的离火刃破空而至时,我和萧月的手同时按在冰棺上。寒玉剑与软剑交叠的瞬间,棺中突然腾起金蓝交织的光焰。萧烈的遗体在光焰中化作飞灰,空中却浮现出完整的《地同流诀》。
武道尽头,原是...灰袍老者的狂笑戛然而止。他的离火刃寸寸断裂,苍老身躯在光焰中扭曲成诡异的姿势,不!这不可能!
萧月突然握住我流血的手。我们的血滴在光幕上,那些文字突然活了过来,顺着血流涌入经脉。在地宫崩塌的轰鸣声中,我看见了父亲最后的微笑——他破碎的冰棱与萧烈的火焰在空中交织,绘成永不熄灭的星河。
山绝顶的雪停了。我望着掌心渐渐愈合的伤口,那里曾经画着血符的位置,如今浮现出淡淡的太极纹。萧月在擦拭软剑,剑身上的霜纹与火焰已经完美交融。
接下来去哪?她将祖父的骨灰撒入山峰。
我望向云海尽头,那里正泛起鱼肚白。寒玉剑在朝阳下流转着奇异的光彩,剑锋所指之处,积雪化作春水潺潺。
去所有需要答案的地方。
晨风送来遥远的风铃声,恍惚间又听见玄铁面具的叮咚清响。但这次,我知道那不再是宿命的回音,而是新章篇的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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