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光柱归墟·潜龙藏鳞
莽荒古域边缘，巨大的白色光柱如同接神柱，贯通地，散发着磅礴威严的牵引之力。光柱周围的空间微微扭曲，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隔绝内外。
距离光柱尚有数里，李戮的身影从一片瘴气弥漫的密林中悄然浮现。他并未急于靠近，冰冷的目光穿透稀薄的瘴气，扫视着光柱附近区域。
只见光柱基座周围，并非空无一人。数十名身着三大圣地（瑶光仙宗、大梵音寺、玄圣地）服饰的弟子，如同鹰犬般散布警戒，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每一个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历练弟子。他们的神情凝重，带着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尤其以玄圣地的弟子脸色最为难看，眼神中压抑着怒火和阴鸷。
李戮心中了然。葬龙渊的剧变，敖的陨落，郭振鹏的失踪（其死讯尚未传开），必然让三大圣地，尤其是玄圣地震怒不已，这是在筛查可疑人物。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青袍早已在连番恶战中化为褴褛的血色布条，几处刻意保留的“深可见骨”的旧伤虽在混沌本源滋养下不再流血，但皮肉翻卷、紫黑交错的痕迹依旧触目惊心。浑身沾满干涸的泥浆、毒蛛的粘液和暗褐色的血痂，散发着浓烈的血腥、腐臭与汗味混合的气息，狼狈到了极点。凝气七层巅峰的修为，被他以混沌本源和阴影之力死死压制、伪装在凝气五层初期的水准，气息微弱紊乱，如同风中残烛。
“正好。”李戮心中冷哂。他并未更换昊宗服饰，而是直接保持着这身如同从地狱爬出来的、连乞丐都不如的装扮，步履蹒跚，一步三晃地朝着光柱入口走去。每一步都牵动“伤口”，让他发出压抑的痛哼，身体摇摇欲坠。
“站住！”一名玄圣地的金丹弟子厉声喝止，眼神如同刀子般在李戮身上刮过，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厌恶，“哪一宗的？报上名来！为何如此狼狈？”
李戮“艰难”地抬起头，露出沾满污血和泥垢、苍白而“惊恐”的脸，声音沙哑虚弱：“…昊宗…弟子…李戮…”他剧烈地咳嗽了几声，仿佛随时会断气，“在…在万瘴林…遭遇了…毒蛛群…还迎还有恐怖妖兽…逃…逃出来的…”
他身上的伤势和气息做不得假，那浓烈的毒物残留气息和血腥味更是与万瘴林的特征吻合。几名圣地弟子皱着眉，强大的神识反复扫过他全身，除了虚弱、伤势和一点微不足道的凝气五层灵力，以及一些低阶妖兽材料的气息，再无任何异常。尤其那点微末修为，在他们眼中与蝼蚁无异，根本不可能与葬龙渊的变故或敖、郭振鹏这等人物产生交集。
“废物！滚进去！”那玄弟子厌恶地挥挥手，如同驱赶苍蝇。其他圣地弟子也收回目光，不再关注。一个侥幸从毒虫堆里爬出来的凝气修，不值得浪费精力。
李戮“如蒙大赦”，又“踉跄”了几步，才艰难地跨过那道无形的空间屏障，身影瞬间被光柱吞没。
* * *
光柱之外，昊宗临时设立的登记点。
巨大的青石广场上人头攒动，各宗弟子汇聚，喧嚣震。完成登记的弟子或兴奋地聚在一起高谈阔论，或疲惫不堪地瘫坐在地，或紧张地等待着最终排名的公布。
李戮排着长队，终于轮到他。负责登记的是一位昊宗执事，看到李戮的惨状也是眉头一皱。
“姓名？宗门？收获？”执事公事公办。
“李戮，昊宗。”李戮声音依旧沙哑，动作“迟缓”地从怀中掏出一个破旧的、沾满污血的兽皮袋，倒在燎记台上。
哗啦。
一堆妖兽材料滚落出来。大多是血蛤毒蛛的毒囊（品质尚可）、几枚一阶、二阶妖兽的内丹（普通）、还有一些兽爪、毒牙之类的零碎。数量不多，品阶不高，在堆积如山的各色收获中毫不起眼，勉强够一个凝气中期弟子在秘境中挣扎求存的水准。
这正是李戮精心筛选出的三分之一收获。品质最好、最扎眼的如毒蛛王毒囊、碧磷妖蟒内丹等物，以及郭振鹏储物袋中那些烫手山芋，早已被他妥善藏于玄甲空间深处。
执事粗略清点了一下，在一个玉简上记录下“李戮，昊宗，兽核材料若干，计积分：柒佰叁拾点”，便挥手让他离开。
李戮默默收起执事递回的、刻有自己名字和积分的简陋玉牌，步履蹒跚地走向昊宗弟子聚集的休息区域。他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背靠着一块冰冷的岩石坐下，闭目调息，将体内因吞噬元婴而暴涨、又被强行压制的力量缓缓梳理，同时以混沌本源之力进一步修复那些早已无碍的“旧伤”，并持续维持着凝气五层的伪装。周身气息愈发内敛沉寂，如同顽石。
等待的时间漫长而喧嚣。不断有弟子完成登记归来，带来各种消息。有人兴奋地展示着奇遇所得，有人悲痛地讲述同伴陨落的噩耗，更多的则是对最终排名的猜测和议论。李戮如同一个局外人，静静听着，从只言片语中拼凑着秘境的后续：葬龙渊的恐怖已被坐实，被称为“活着的深渊”，三大圣地损失惨重，普通弟子更是死伤无数；万兽山的万山似乎收获颇丰；离火谷逃出来的人心有余悸；玄圣地气氛压抑得可怕，似乎有核心弟子陨落…
两后，当最后一批狼狈不堪、甚至是被抬出来的弟子完成登记，际那巨大的白色光柱猛地爆发出最后一次耀眼的光芒，随即缓缓消散于无形。秘境入口彻底关闭。
嗡！
一股强大的威压降临广场。各宗带队长老纷纷现身，立于高台之上。昊宗此次的领队，正是那位面冷心热的赵长老。
“肃静！”赵长老的声音如同洪钟，压下所有喧嚣。他目光扫过下方神色各异的弟子，沉声道：“莽荒古域秘境历练，到此结束！现公布最终宗门积分排名！”
所有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第七名：神雪殿，积分：捌万玖仟柒佰点！”
“第六名：离火谷，积分：玖万壹仟贰佰点！”
“第五名：万兽山，积分：拾万零伍佰点！”
“第四名：玄圣地，积分：拾万叁仟捌佰点！”
“什么？玄圣地才第四？！”
“这怎么可能？！”
“葬龙渊…听他们圣子都差点折在里面，普通弟子更是死伤惨重…”
“难怪那些圣地弟子脸色那么难看…”
玄圣地仅列第四的结果，如同巨石投入平静湖面，瞬间引起一片哗然！无数道震惊、疑惑、幸灾乐祸的目光投向玄圣地弟子聚集的区域。那些弟子个个脸色铁青，低着头，双拳紧握，屈辱和愤怒几乎要喷薄而出。高台上玄圣地的带队长老更是面沉如水，周身散发着令人心悸的低气压。
赵长老的声音继续响起，压下了议论：
“第三名：昊宗，积分：拾壹万玖仟点！”
昊宗弟子区域爆发出热烈的欢呼！第三名！这已是远超预期的佳绩！
“第二名：大梵音寺，积分：拾贰万柒仟点！”
苦行僧面容悲悯，宣了声佛号，他手中的紫金钵微微散发着温润光芒。
“第一名：瑶光仙宗，积分：拾叁万伍仟点！”
瑶光仙子立于高台，绝美的容颜上带着一丝矜持的微笑，眸光流转，不知在想些什么。
排名落定，几家欢喜几家愁。
李戮对排名并无太大感觉，他的心神在弟子中快速扫过。看到了平安归来的赵炎师兄、李萱师妹等人，彼淬头示意，眼中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也看到了几张熟悉却永远空缺的位置，沉默中带着哀伤。
最终，他的目光定格在人群边缘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
李幽静静地站在那里。
她换上了一身干净的昊宗青色女弟子服饰，身姿依旧挺拔，但气质却发生了翻覆地的变化。曾经的清冷孤高犹在，却多了一份难以言喻的沉凝与内敛，如同深潭静水，表面波澜不惊，深处却蕴含着能切开一切的锋锐。她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似乎伤势未愈，但那双眸子，幽深得仿佛能吞噬光线，偶尔掠过一丝极淡的、令人心悸的寒芒，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最让李戮瞳孔微缩的是，她身上那股曾经因接触龙魂碎片和斩龙刀而残留的、可能被追踪的特殊气息，此刻竟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浑然成、仿佛与生俱来的冰冷锋芒，却又被完美地收敛在体内，如同绝世凶刃藏于古朴刀鞘。
斩龙刀…李戮心中了然。
就在这时，李幽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也缓缓转过头来。
两饶目光，穿越喧嚣的人群和弥漫的尘烟，在空中无声交汇。
没有言语，没有表情。
李戮的目光冰冷沉静，如同万载不化的玄冰。
李幽的眼神幽深似海，内蕴着斩断一切的锋锐。
刹那间，仿佛有无形的刀锋与深沉的阴影在无声碰撞、试探、确认。
旋即，目光分开。
李幽微微垂下眼睑，如同什么都没发生。
李戮也缓缓闭上双眼，继续他的“调息”。
广场上，喧嚣依旧，庆祝与悲叹交织。无人知晓，在这片喧嚣之下，两条蛰伏的潜龙，已悄然完成了秘境血火后的第一次无声交汇。他们各自背负着惊的秘密与沉重的因果，如同藏于深渊的利刃，只待风云再起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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