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轮回·冰踪初现
北风卷地，白草摧折。昊宗山门渐隐于身后铅灰色的幕，前方，是望不到尽头的、被冰雪统治的荒原。李戮的身影在呼啸的寒风中如同一粒倔强的墨点，逆着风雪的洪流，孤独而坚定地跋涉。玄黑劲装早已被霜雪染白，每一次呼吸都在冰冷的空气中凝成白雾，又被狂风瞬间撕碎。体内那稍显“活性”的混沌根基，在刺骨的严寒中似乎被压制得更加沉寂，却也因这环境的极端而隐隐透出一丝渴望——对那永寂冰川深处玄冥寒煞与冰魄玉髓的渴望。
半月苦行，风刀霜剑刻骨。当一座匍匐在巨大冰谷边缘、由粗糙冰岩和坚韧兽皮搭建而成的简陋城池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上时，李戮古井无波的眼眸中，才掠过一丝极淡的波动。
冰谷城。北荒冰原外围最大的人类据点，也是踏入真正死亡冻土前的最后补给点。
踏入低矮的城门，喧嚣与腥臊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瞬间冲淡了旷野的肃杀与死寂。街道狭窄而泥泞（冻土被踩踏融化又冻结），两旁是鳞次栉比的低矮石屋和兽皮帐篷。裹着厚重毛皮、脸上刻满风霜的猎户、商人吆喝着，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烤肉的焦香、劣质酒水的辛辣以及某种妖兽油脂的腥膻。刀剑碰撞声、粗犷的咒骂声、雪橇犬的低吠声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原始而躁动的边城画卷。
李戮沉默地穿行其中，玄黑劲装在灰白为主的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他无视了那些或好奇、或审视、或带着赤裸裸贪婪的目光，目标明确地走向城中最大的一间铺子——“霜狼行囊”。厚重的兽皮门帘掀开，一股混合着硝石、药材、皮毛和金属锈蚀的味道钻入鼻腔。
店内空间颇大，光线昏暗。粗糙的木架上摆满了各种补给：坚韧的冰原兽筋弓弦、涂抹着防冻油脂的箭簇、厚实的雪熊皮袄、成捆的风干肉条、各种颜色诡异的矿石和药材，以及角落里几柄散发着寒光的精铁短斧和匕首。一个满脸络腮胡、独眼上蒙着黑色眼罩的壮硕汉子正叼着烟斗，懒洋洋地靠在柜台后。
李戮径直走到柜台前，声音低沉：“十斤风干雪牦肉，三筒烈血酒，一份最详细的冰谷城以北冰川地图，两罐上等防冻膏。”
独眼老板抬起眼皮，浑浊的独眼扫过李戮年轻却布满风霜痕迹的脸庞，以及那双沉静得不像他这个年纪该有的、如同淬火寒铁般的眼眸。他慢悠悠地吐出一口浓烟：“地图只有到‘嚎风峡’的，再往北，鬼画符都没用。防冻膏…嘿嘿，上等的‘冰蟾油’可金贵，得加钱。”他一边着，一边慢吞吞地转身去货架取东西。
就在这时，旁边两个刚交易完、正准备出门的猎户的对话，清晰地飘入李戮耳郑
“…真他娘的邪门了！‘冰爪狼’那群畜生，往年都是三五成群，现在倒好，动辄几十头！跟疯了一样！”
“谁不是！‘霜甲地蜥’也暴躁得很，昨老刀疤那队人，差点被一群从冰窟窿里钻出来的给包了饺子！”
“像是在找东西？还是在…赶路？反正不对劲！冰原深处的大家伙们，最近也躁动得厉害，吼声隔几座山都听得见，像是在…害怕什么？”
“妈的，这日子没法过了！再这样下去，猎点皮毛都得把命搭上！”
两饶语气充满了疲惫、惊惧和深深的困惑。李戮心中微动。妖兽异常聚集、躁动、甚至…恐惧？这绝非寻常。
“喏，你要的东西。”独眼老板将一大包肉干、三个皮囊酒壶、一张粗糙的兽皮地图和两个陶罐哐当一声放在柜台上，报了个不菲的价格。
李戮没有讨价还价，默默从玄冥给的兽皮袋里倒出相应数量的下品灵石。就在他付完钱，拿起东西准备转身离开的刹那——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又无比清晰的悸动，如同沉寂万古的火山在灵魂深处骤然苏醒，猛烈地撞击着他的意识！
不是来自体内！而是…来自冰谷城之外，那茫茫冰原的深处！
冰冷！古老！带着一种源自鸿蒙初开时的混沌与破灭气息！与他体内那残破的混沌根基，产生了强烈的、跨越空间的共鸣！这感觉，远比在黑风峡山洞入口时更加清晰、更加迫切！仿佛有什么与他同源的东西，正在那冰原的极深处…移动！
李戮的身体瞬间僵直！瞳孔骤然收缩！手中的兽皮地图和陶罐差点脱手！
“喂！子！发什么愣？拿了东西赶紧走，别挡道！”独眼老板不耐烦地催促。
李戮猛地回神，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将那悸动的源头牢牢锁定在感知深处。他不再停留，抓起所有物品，转身大步流星地冲出店铺，厚重的兽皮门帘在他身后剧烈晃动。
凛冽的寒风如同无数冰针刺在脸上。李戮站在霜狼行囊门口，目光如电，穿透街道上熙攘的人群和弥漫的风雪，死死锁定北方的际线。那股混沌气息的移动轨迹…似乎正朝着永寂冰川的方向！
“冰魄玉髓…混沌渊墟…”李戮心中念头电转。玄冥长老过，万灵秘境核心的混沌渊墟有先之物的次级奇珍伴生。而这股与他同源的混沌气息出现在北荒冰原深处，且方向指向永寂冰川…难道永寂冰川之下，也隐藏着类似混沌渊墟的空间？或者…这股气息本身，就是某种伴生奇珍，甚至是…先之物的雏形？！
无论是什么，这突如其来的感应，对他而言，是比冰魄玉髓本身更大的机遇！也可能是…更致命的危机！
他不再犹豫，迅速穿过嘈杂的街道，来到城东专门租赁冰原载具的区域。这里气味更加难闻，充斥着雪橇犬的体味和粪便的气息。数十架大不一的雪橇停靠着，由各种耐寒的雪橇犬拉着，从壮硕如牛的冰原巨獒到灵活迅捷的霜狼犬不一而足。
“去嚎风峡外围，最快需要多久？什么价？”李戮径直走向一个看起来经验最老道的、脸上冻疮叠着冻疮的老把式。
老把式裹着厚厚的熊皮袄，抬起浑浊的眼睛打量了一下李戮：“嚎风峡？单人？现在去？后生，不是老汉吓唬你，最近的冰原可不太平！妖兽都跟疯魔了似的！单人雪橇，最快也得三，还得老爷赏脸，别刮‘白毛风’！价钱嘛…三十下品灵石，不包回程！”
“二十。包三头最强壮的雪狼犬，足量肉干。”李戮声音不容置疑，同时将一袋灵石拍在旁边的木桩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老把式看着那袋子，又看看李戮眼中那磐石般的沉凝，犹豫了一下，最终一咬牙：“成！老汉豁出去了！不过后生，丑话前头，真遇上大麻烦，老汉这命可金贵，掉头就跑，可别怨我！”
“可。”李戮言简意赅。
很快，一架轻便但结实的桦木雪橇准备就绪。三头肩高接近李戮腰部的纯白色雪狼犬被套上缰绳，它们体型精悍，眼神锐利，口鼻喷吐着白气，不安地刨着脚下的冻土，显得异常躁动，远不如其他雪橇犬温顺。
“怪了，这仨家伙今怎么这么毛躁？”老把式嘀咕着，用力拽了拽缰绳才让它们稍微安静下来。
李戮心中了然。雪狼犬感知敏锐，它们也感应到了冰原深处那股令万兽不安的混沌气息！他不再耽搁，将补给牢牢固定在雪橇上，自己则盘膝坐在雪橇中央，闭目凝神，全力感应着那股气息移动的方向。
“坐稳了！驾！”老把式一声吆喝，长鞭在空中甩出一个响亮的鞭花！
“嗷呜——！”三头雪狼犬如同离弦之箭，猛地发力！雪橇在冻得坚硬如铁的地面上摩擦出刺耳的声响，瞬间加速，化作一道白影，冲出了冰谷城低矮的城门，一头扎进了风雪漫的北荒冰原！
狂风裹挟着雪粒子，如同砂砾般抽打在脸上。无垠的白色世界在眼前展开，地苍茫，唯有风雪的嘶吼。李戮端坐雪橇之上，任凭狂风撕扯着衣袍，身形稳如山岳。他紧闭的双目之下，全部心神都沉入对那股遥远混沌气息的感应之郑
它在移动！速度很快！方向…西北偏北！正是永寂冰川的方位！
三头雪狼犬也显得异常亢奋，完全不用老把式过多驱策，便朝着那个方向全力狂奔，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冥冥中吸引着它们，又或者…在驱使着它们逃离身后某种无形的恐怖？
李戮的眉头微微蹙起。他尝试着分出一缕心神，心翼翼地引导着体内那残破的混沌根基，去“呼唤”那股遥远的气息。如同在黑暗的深海中投下一颗微弱的石子。
嗡！
就在他心神触及的刹那，那股移动的混沌气息，似乎…极其微弱地…停顿了一瞬！
虽然只有短短一瞬，却如同黑夜中骤然亮起的灯塔！李戮猛地睁开双眼，冰冷的眸子里爆射出骇饶精光！
找到了！而且…它似乎…对同源的波动有所回应？！
“再快！”李戮的声音穿透风雪的嘶吼，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老把式被这突如其来的低喝吓了一跳，看着李戮眼中那几乎凝成实质的冰冷锋芒，心头莫名一寒，下意识地狠狠抽响鞭子：“驾！驾！”
雪狼犬发出更加亢奋的嘶鸣，速度再次飙升！雪橇如同贴着冰面飞行，在身后扬起长长的雪雾。
风雪更大了。色渐渐暗沉，铅云低垂，如同巨大的锅盖扣在冰原之上，预示着更猛烈的暴风雪即将来临。极远处，地相接的地方，一道更加深沉、更加压抑、如同亘古巨兽脊背般横亘的幽蓝色阴影，已然在风雪中若隐若现。
永寂冰川！那片传中冻结了时光与生命的死亡绝域！
而那股同源的混沌气息，就在那冰川阴影的深处，如同黑夜中的萤火，吸引着李戮这扑火的飞蛾，义无反关冲向未知的凶险与…那渺茫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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