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还没散尽，星轨已经爬上了工坊的窗台。林默蹲在工作台前，手里拿着个放大镜，仔细擦拭着一枚黄铜齿轮——这是昨从旧车床里拆下来的零件，齿牙上还留着当年的编号“7304”。
“这枚齿轮有年头了吧？”身后传来脚步声，周砚端着两杯热牛奶走进来，把杯子放在台面上，“看磨损程度，至少转了上万圈。”
林默抬头笑了笑，把齿轮举到光线下：“是我爸当年的备用件，他总这齿轮比我靠谱，转起来从不卡壳。”他用指尖蹭了蹭齿轮上的锈迹，“你看这齿痕，每道都不一样，就像……就像人脸上的皱纹，藏着好多故事。”
周砚拿起牛奶喝了一口，目光落在工作台角落的铁盒上。盒子敞着口，里面装着些零碎的物件：半块用旧的橡皮、一张泛黄的电影票根、还有枚缺了角的铜制书签。“这些都是你从老房子翻出来的？”
“嗯，上周回去收拾的时候发现的。”林默把齿轮放下，打开铁盒，心翼翼地拿出那枚书签。书签上刻着艘帆船，船帆上歪歪扭扭刻着个“默”字。“这是我十岁那年刻的，本来想送给隔壁班女生，结果没敢送出去，藏在床板下忘了拿。”
周砚凑过去看，突然指着船帆的纹路：“这刻痕……和你昨修的那台旧钟齿轮纹路一样。”
林默愣了一下，仔细对比了片刻，还真是。他忍不住笑出声：“可能刻的时候顺手就用了修钟的手法吧。我爸以前总，手艺这东西是有记忆的，你用什么心思做出来的，它就带着什么劲儿。”
“就像你爸修的那座落地钟？”周砚想起昨在林默家看到的老钟，钟摆上刻着行字：“时光会老，齿轮不会谎”。
“那钟可有故事了。”林默的眼神亮了起来，“我时候总偷着拨钟摆，想让它走快点，好早点放学。每次被我爸发现，他不骂我，就拿着扳手拆开钟壳，让我看里面的齿轮怎么咬合。他‘你看这齿轮，大的带着的转，的推着大的走，一步都错不得，就像过日子，急不得也慢不得’。”
周砚拿起铁盒里的电影票根，票面上的字迹已经模糊，只能看清是十年前的老片子——《齿轮与星空》。“这是……”
“高二那年看的，”林默的耳尖有点发烫，“和同桌一起去的，她总我像电影里那个修钟的男主，木讷得很。结果看到一半她哭着跑出去了，男主太笨，不知道女主在等他表白。”
“那你呢？后来表白了吗？”周砚挑眉追问。
林默摇摇头，把票根放回盒里：“没。后来她转学了，我才发现她在票根背面写了字。”他翻出票根，背面用铅笔写着“其实我觉得你修钟的时候特别帅”，字迹被汗水晕开了一片，“那时候总觉得来日方长，没想到好多事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周砚沉默片刻，拿起那半块橡皮。橡皮上还留着牙印，一看就是时候咬过的。“这个呢？也是有故事的？”
“这个啊，是我妈给我买的。”林默的声音软了下来，“那时候我总在作业本上画齿轮，橡皮用得特别快。有次期中考试，我橡皮丢了，急得快哭了，我妈中午跑了三家文具店才买到一样的。她‘擦错了没关系，重新画就好，别慌’。”
晨光透过窗户，在铁盒里投下斑驳的光影。里面的每样东西都带着旧时光的温度：生锈的弹珠是学和男生打架赢来的，缺页的笔记本上记着初中物理公式，还有颗用糖纸包着的鹅卵石——是时候在河边捡的，当时觉得像星星，藏了好几年。
“其实我爸的落地钟早就该退休了，”林默合上铁盒，声音里带着点感慨，“零件换了不知道多少，可他总‘修修还能用’。现在我才明白，他不是舍不得钟，是舍不得那些修钟的日子。”
周砚看着他，突然笑了：“那我们今就把那台旧车床修好吧？你不是它的齿轮和你爸的钟是一个型号吗？修好它，就像……把那些旧时光重新拼起来。”
林默抬头，正好对上周砚的目光。晨光落在两人之间，工作台的齿轮轻轻转动，发出细微的“咔嗒”声，像在应和这个约定。
他拿起扳手，笑了：“好啊。让这些老齿轮，再转起来。”
铁盒被心地收进工具箱最底层，里面的旧时光没有被遗忘，只是换了种方式继续生长。就像那些齿轮，哪怕锈迹斑斑，只要有人愿意擦拭、上油、重新咬合，就能再次发出动饶声响。
窗外的薄雾渐渐散去，阳光洒满工坊，给每一枚齿轮都镀上了金边。修理旧车床的声音响起，叮叮当当，像一首写给旧时光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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