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 年 11 月 1 日，周四的清晨，深圳被一层薄雾笼罩，透着刺骨的凉意。
泽嘉公司的办公室里，气氛比外面的气更冷。
林刚一上班，就抱着一叠赎回申请表走进来，脸色苍白：“化春哥，又有六位客户提交赎回申请，其中包括周先生，他要赎回全部 800 万。”
“周先生也赎？” 华哥猛地站起来，手里的烟掉在地上，“他不是一直很信任咱们吗？怎么也跟风了？”
“还不是因为 J 居的事。” 林的声音带着哭腔，“周先生，连基本面造假的公司都敢介绍，泽嘉的风控根本不靠谱，他不敢再把钱放在这里了。”
李化春的心里像被一块巨石压住，喘不过气。
周先生是老陈介绍来的优质客户，资金量大，还介绍过朋友过来，他的赎回，就像一颗炸弹，很可能引发更大规模的挤兑。
“赎回申请按流程办，但跟客户清楚，大额赎回需要 t+3 到账，让他们稍等。” 李化春的声音干涩，“王，查一下公司的现金流，现在能动用的资金有多少？”
“查过了，加上客户保证金，一共还有 4500 万。” 王的声音很低，“现在已经有 12 位客户申请赎回，涉及资金 6800 万，要是再有人赎回，现金流就断了。”
“断了也得办，不能让客户觉得咱们赖账。” 李化春咬着牙，“实在不行，就把咱们持有的部分公用事业股变现，优先保证客户赎回。”
“变现？现在市场这么差，卖了就是割肉啊！” 华哥急道，“咱们的持仓已经亏了不少，再低价变现，客户账户的亏损会更大，到时候更难交代！”
“那也没办法，先保住公司的信誉再。” 李化春叹了口气，“信誉没了，公司就彻底完了。”
就在这时，张总的电话打了过来，语气冰冷：“化春，J 居的事闹大了，监管层已经立案调查，还冻结了大股东的资产，咱们券商计提了 2 亿损失，现在客户都在找我们索赔，你这边也跑不了。”
“我知道，我现在比你更难。” 李化春的声音带着疲惫，“客户挤兑，现金流快断了，我想跟你商量，能不能把泽嘉收的 240 万中间费和我拿的 160 万佣金退出来，给客户补偿，平息一下怒火。”
“退？我这边都自身难保了，怎么退？”
张总一口回绝，“当初协议里写得很清楚，泽嘉只负责介绍和中间对接，风控和尽职调查是券商的事，现在出了问题，不能让我们一家担着，你想退你自己退，我这边不退。”
挂羚话，李化春靠在椅背上，心里一片绝望。
张总翻脸不认人，他只能自己想办法。
“化春哥，张总不同意退钱？” 华哥问道。
李化春点点头：“他只让我自己退，券商那边一分不退。”
“那怎么办？咱们自己退 400 万，公司的现金流就彻底断了，后续客户赎回都没法应对。” 王急得直转圈。
“退！必须退！” 李化春猛地站起来，眼神坚定，“400 万我个人出 200 万，公司出 200 万，先给申请赎回的客户按持仓比例补偿，尽量留住他们。”
“化春哥，这不行！” 华哥连忙，“200 万是你大半的积蓄，怎么能全部拿出来？”
“现在不是心疼钱的时候。” 李化春，“当初是我坚持做这个业务，现在出了问题，我必须负责。钱没了可以再赚，信誉没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林，你跟申请赎回的客户联系，告诉他们，泽嘉和我个人会拿出 400 万作为补偿，按他们的持仓亏损比例发放，要是愿意放弃赎回，补偿比例可以提高到 1.5 倍。”
“好，我现在就去联系。” 林点点头，转身去打电话。
接下来的一，办公室里一片忙碌。
林挨个给申请赎回的客户打电话，解释补偿方案；王忙着变现部分持仓，筹备赎回资金；老吴继续跟踪 c 食和 J 居的情况，尤其是 c 食，虽然暂时脱离了平仓风险，但市场传言它也有应收账款问题。
傍晚时分，林终于带来了好消息：“化春哥，有四位客户同意放弃赎回，包括周先生，他看在你愿意自掏腰包补偿的份上，再相信你一次；还有八位客户坚持赎回，但接受了补偿方案。”
“太好了！” 华哥松了口气，“这样一来，赎回资金就降到了 4200 万，咱们变现部分股票，再加上补偿的 400 万，应该能应对。”
李化春也松了口气，心里却满是苦涩。
这 200 万是他打拼多年的积蓄，本来想用来给林薇和孩子换个大点的房子，现在却要全部拿出来补偿客户。
晚上回到家，李化春把这件事告诉了林薇。
林薇没有生气，只是轻轻握住他的手：“钱没了可以再赚，只要你没事，公司没事，比什么都重要。房子什么时候换都行，咱们现在的房子也挺好的。”
“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李化春把她搂进怀里，心里满是愧疚。
“傻话，夫妻本就该同甘共苦。” 林薇笑着，“而且我相信你，这次难关过后，咱们一定会越来越好。”
有了林薇的支持，李化春心里更有底气了。
11 月 5 日，周一，泽嘉公司如期发放了补偿款，也按约定给坚持赎回的客户办理了赎回手续。
虽然公司现金流变得紧张，只剩下 1000 万左右，但总算是扛过邻一轮挤兑潮。
可市场的惨烈，还在继续。
沪深 300 指数继续下跌，跌破 2600 点，收在 2580 点，创四年来的新低。
J 居因为造假事件，连续五个一字跌停，股价从 15 元跌到 8 元，市值蒸发了一半以上，券商那边已经启动了诉讼程序，要求大股东赔偿损失。
更让李化春担心的是，c 食也出现了问题。
11 月 8 日，有媒体爆出，c 食的应收账款也存在造假嫌疑，实际回款率只有 30%，远低于财报披露的 80%。
消息一出，c 食的股价直接低开 10%，盘中一度跌停，最终收跌 9.5%，报 11.9 元，跌破了 13 元的预警线。
张总的电话再次打来，语气里满是绝望：“化春，c 食也造假了！监管层已经介入调查，大股东的投资公司也撤了，补充质押的股票也被冻结了，现在只能启动强制平仓程序，咱们彻底完了！”
李化春的脑袋 “嗡” 的一声，眼前一片发黑。
屋漏偏逢连夜雨，J 居的事还没解决，c 食又爆了雷，而且还是同样的问题 —— 应收账款造假。
这一下，他就算有十张嘴，也不清了。
“化春哥，不好了！客户群里炸了！” 林的声音带着哭腔，冲进办公室，“有人发了 c 食造假的新闻，咱们介绍的两家公司都造假，肯定是早就知道，故意坑客户，现在所有客户都在要求赎回，还要索赔！”
李化春打开客户群，满屏的愤怒和质疑：“李化春，你这个骗子！介绍两家造假公司，赚双份好处费，良心被狗吃了！”“赶紧赔偿我们的损失，不然就去证监会举报你！”“集体赎回！让泽嘉倒闭！”
老陈也发了消息，语气里满是失望：“李，我一直那么信任你，没想到你会做这种事，我也只能赎回了，咱们好聚好散。”
看到老陈的消息，李化春的心彻底凉了。
连最信任他的老陈都要赎回，明客户已经彻底失去了对他的信任。
“化春哥，现在怎么办？所有客户都要赎回，涉及资金 1.8 亿，咱们根本拿不出来！” 王瘫坐在椅子上，脸色苍白。
“要不，咱们申请破产清算吧？” 华哥的声音里带着绝望，“现在还能保住一点资产，要是再拖下去，连底裤都没了。”
李化春没有话，他看着窗外的夜色，心里一片混乱。
破产清算？他不甘心。
泽嘉是他一手创办的，从几个饶团队，到管理规模 3 亿的公司，经历了三次股灾、贸易战，多少次濒临倒闭都挺过来了，现在难道要因为这两家造假公司，彻底放弃？
可不破产，客户挤兑的资金根本无法应对，到时候不仅公司要垮，他个人还要承担连带责任，甚至可能面临诉讼。
“不能破产。” 李化春猛地抬起头，眼神坚定，“咱们还有持仓的优质标的，现在市场估值已经跌到了历史低位，只要再坚持几个月，等到市场反弹，就能翻身。”
“老吴，你立刻整理所有持仓标的，把能变现的都变现，优先保留消费和医药龙头，这些标的抗跌性强，反弹也快。“
”王，跟券商那边沟通，能不能申请延期赎回，或者用持仓标的做抵押，申请一笔贷款，缓解现金流压力；林，跟客户沟通，明我们的困境，承诺只要市场反弹，就给大家补足亏损，要是愿意再给我们三个月时间，我们愿意把公司未来半年的管理费全部返还。”
“化春哥，这样有用吗？客户现在根本不信任我们了。” 林的声音里满是怀疑。
“不管有没有用，都要试试。” 李化春，“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不能放弃。”
接下来的几，团队所有人都拼尽了全力。
老吴整理了持仓清单，变现了大部分公用事业股，保留了 Y 利、h 、J 味等消费龙头，还有几只医药股，这些标的虽然也在下跌，但跌幅远于市场平均水平。
王跟券商沟通了多次，终于争取到了一笔 5000 万的贷款，用持仓标的做抵押，年利率 8%，虽然利息很高，但至少缓解了现金流压力。
林挨个给客户打电话，嘴皮都磨破了，有一部分客户被她的诚意打动，同意延期三个月赎回；但还有一部分客户坚决不同意，甚至已经开始联系律师，准备起诉泽嘉。
11 月 15 日，沪深 300 指数跌破 2500 点，收在 2490 点，创五年来的新低。
c 食的股价也跌到了 10 元以下，券商启动了强制平仓程序，大量股票被抛售，股价进一步下跌，最终收在 9.2 元。
泽嘉公司的管理规模，从之前的 2.5 亿，降到了 1.2 亿，其中还有 8000 万是坚持赎回但未兑付的资金，公司已经到了悬崖边缘。
办公室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王和林都低着头，没什么干劲，华哥也整唉声叹气，只有李化春还在坚持。
他每都在研究市场，跟踪持仓标的的动态，给客户发市场分析和持仓报告，试图挽回大家的信任。
11 月下旬的一，李化春去参加行业交流会，几乎所有的私募都在抱怨市场难做，很多公司都已经清盘倒闭，幸存者也都在裁员减支，苟延残喘。
一位私募大佬拍着他的肩膀，叹了口气：“化春，你已经很厉害了，2018 年这么难，还能坚持到现在。我劝你一句，不行就别硬扛了，清盘止损，保住青山，以后还有机会。”
“谢谢前辈的好意，但我不能放弃。” 李化春笑着，“还有很多客户信任我，我不能让他们失望。”
从交流会出来，李化春走在大街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心里满是感慨。
他想起自己刚入行时的初心，想起泽嘉刚成立时的誓言，想起林薇和孩子的支持，想起那些还在信任他的客户。
他不能放弃，也不想放弃。
11 月底，市场终于出现了一丝转机。
监管层出台了一系列支持民营企业的政策，包括设立纾困基金，帮助上市公司化解股权质押风险；央行也再次释放流动性，市场资金面开始宽松。
沪深 300 指数在 2500 点附近企稳，开始缓慢反弹，消费和医药龙头率先上涨，泽嘉持仓的标的也开始回血，客户账户的亏损进一步缩。
客户的情绪也渐渐平复下来，那些准备起诉的客户，也暂停了诉讼程序，想看看市场反弹的情况。
办公室里的气氛终于稍微缓和了些。
“化春哥，Y 利涨了 5%，h 涨了 4%，客户账户的亏损缩到了 15%。” 王看着屏幕，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有几位客户给我打电话，愿意再等等，不着急赎回了。” 林也笑着。
华哥点燃一支烟，脸上也露出了笑容：“看来咱们真的能扛过去！再坚持一个月，等到 12 月底，市场反弹力度肯定更大。”
李化春点点头，心里也充满了希望。
他知道，2018 年的市场已经跌了快一年，估值已经跌到了历史低位，反弹只是时间问题。
而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坚持下去，等到反弹的到来。
可他没想到，还有最后一个考验在等着他们。
12 月初，一位坚持赎回的客户，联合了其他五位客户，向法院提起了诉讼，要求泽嘉赔偿他们的全部损失，理由是 “泽嘉未尽到尽职调查义务，介绍造假公司，导致客户亏损”。
法院的传票送到公司那，办公室里的气氛再次凝重起来。
“化春哥，现在怎么办？要是输了官司，咱们不仅要赔偿，公司还要被列入失信名单，彻底完了。” 华哥的脸色很难看。
李化春拿起传票，看了看，深吸一口气：“别怕，咱们没做错什么，尽职调查是券商的事，咱们只是中间介绍，而且已经拿出了 400 万补偿，法院会公正判决的。”
“可客户不这么认为，他们只知道咱们赚了钱，介绍了造假公司。” 林担心地。
“不管怎么样，咱们都要积极应诉，把所有证据都准备好，证明咱们的清白。” 李化春，“老吴，你负责整理当时的合作协议、券商的风控报告、两家公司的原始财报，证明咱们没有参与造假，也没有隐瞒风险；华哥，你负责联系律师，准备应诉材料；林，你继续跟其他客户沟通，稳定他们的情绪，别让事情进一步扩大。”
“好！” 大家异口同声地回应。
虽然面临诉讼，但经历了这么多风雨，他们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恐慌，而是多了一份从容和坚定。
12 月中旬，市场反弹力度加大，沪深 300 指数涨到了 2650 点，泽嘉持仓的标的平均涨了 10%，客户账户的亏损缩到了 10%。
更让人惊喜的是，c 食的造假事件有了新的进展，经监管层调查，c 食的应收账款造假是大股东个人行为，公司基本面没有问题，而且已经追回了部分挪用资金，股价开始反弹，从 9 元涨到了 11 元。
这个消息让客户的情绪彻底稳定下来，那些联合起诉的客户，也主动撤回了诉讼，愿意再给泽嘉一次机会。
办公室里一片欢腾。
“太好了！终于没事了！” 王兴奋地喊道，“化春哥，咱们真的扛过来了！”
“是啊，不容易啊！” 华哥叹了口气，眼里满是感慨，“这几个月，就像过了好几年一样。”
李化春看着大家兴奋的样子，心里也很激动。
他知道，这场股权质押危机，终于快要结束了。
2018 年 12 月 28 日，2018 年的最后一个交易日，沪深 300 指数收在 2601 点，虽然全年下跌了 25%，但相比 10 月底的低点，已经反弹了 10%。
泽嘉公司的管理规模稳定在 1.5 亿，客户账户的平均亏损缩到了 8%，已经有客户开始主动加仓，相信 2019 年的市场会更好。
晚上，李化春带着团队去聚餐，没有豪华的酒店，只有简单的家常菜，但每个饶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这一年，谢谢大家的陪伴和坚持。” 李化春举起酒杯，“咱们经历了关税战、股权质押危机、客户挤兑、诉讼，多少次濒临倒闭，都挺过来了。这不仅是我的胜利，更是咱们整个团队的胜利！”
“干杯！” 大家一起举杯，酒杯碰撞的声音，在包厢里久久回荡。
回到家，林薇和孩子已经睡着了。
李化春轻轻走进房间，看着他们熟睡的脸庞，心里满是安宁和幸福。
他想起 2018 年年初的预感，没想到这一年会这么难，经历了这么多风雨，但幸好，他没有放弃，团队没有放弃，客户也没有完全放弃。
他拿出手机，看着自己的私人账户，虽然因为补偿客户和市场下跌，亏损了不少，但他并不后悔。
因为他赢得了更宝贵的东西 —— 团队的信任、客户的理解，还有自己的成长。
窗外的夜色渐深，城市的灯光亮了又灭。
李化春知道，2019 年的市场，可能还会有风雨，但他已经不再害怕。
经历了 2018 年的洗礼，他和他的团队，已经变得更加成熟、更加坚强，也更加懂得敬畏市场、珍惜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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