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清的马车消失在尘土中，那辆玄黑的王府马车却依旧静立原地，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唐笑笑与车窗后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对视着，空气似乎都凝滞了几分。她心里飞快地盘算着姬无夜此举的用意，是看她笑话？还是另有深意？
就在她琢磨着是不是该主动上前“请个安”时，那掀起的车窗帘子却悄无声息地落下了。紧接着，护卫首领一声令下，玄黑马车调转方向，在一众骑士的簇拥下，沿着来时的官道，不疾不徐地驶离，很快也消失不见。
从头到尾，姬无夜未发一言。
只留下唐笑笑站在路边，看着空荡荡的官道，心里莫名有些空落落的，随即又涌起一股被看穿的不爽。
【这家伙，来去如风，装神弄鬼！】
她撇了撇嘴，收起心中那点异样，招呼翠儿：“收拾东西，回去！”
这次“路演”目的基本达到。既在柳清清面前成功塑造了“落魄倒霉蛋”的形象，降低了她的戒心，又意外地在姬无夜面前刷了波存在感（虽然方式有点尴尬）。更重要的是，蜂窝煤这个新奇事物，已经成功地、不经意地“植入”到了柳清清的脑海里。
以柳清清那绝不放过任何机遇的“女主”性格，她绝不会对此无动于衷。
唐笑笑猜得没错。
回城的马车上，柳清清早已没了方才在姬无夜面前的女儿娇态。她靠在柔软的引枕上，纤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窗框，美眸微阖，脑中飞速回想着方才见到的那块“蜂窝煤”。
结构规整，燃烧稳定，几乎无烟……这绝非寻常之物。若真能推广开来，其中利润，恐怕难以估量。
唐笑笑那个蠢货，竟然能弄出这种东西？是走了什么狗屎运，还是……背后有高人指点？
她想到了闲王殿下那恰到好处的出现，以及他护卫对唐笑笑那看似无意的一瞥。难道，殿下真的对那蠢货另眼相看，甚至……在暗中支持她？
这个念头让柳清清心中一阵烦闷和嫉妒。但很快，她又冷静下来。
即便有殿下支持又如何？商贾之道，终究要看真本事。那唐笑笑一副落魄模样，在路边摆摊，显然资金匮乏，人手不足，成不了气候。
而这“蜂窝煤”的商机……她柳清清，笑纳了！
她轻轻掀开车帘，对随行的贴身丫鬟低声吩咐了几句。丫鬟会意，立刻让车夫改道，前往城中最大的木炭商校
柳清清的计划很简单直接：利用自己如今在京城积累的名声和人脉（尤其是那些倾慕她的公子哥），迅速筹集资金，找到工匠，仿制甚至改进那蜂窝煤，抢先一步占领市场！她拥有唐笑笑无法比拟的优势——庞大的高端人脉网和“才女”名声带来的信任背书。
她要在唐笑笑反应过来之前，就将这新生事物扼杀在摇篮里，或者……将其变成自己的垫脚石！
与此同时，唐笑笑回到自己的院，立刻召来了钱多来。
“钱老板，我们的计划要提前了。”她神色严肃，“柳清清已经注意到了蜂窝煤，以她的性子，绝不会坐视不理。我们必须在她动手之前，抢占先机！”
钱多来一听，也紧张起来：“唐姐，您怎么办？”
“三件事！”唐笑笑伸出三根手指，“第一，你之前物色的铺面，立刻盘下来，简单装修，挂上‘唐氏能源’的招牌！不要等样品完全到位，先把声势造出去！”
“第二，直销队伍加快培训，明就开始，划分区域，全城铺开！重点针对中低收入的百姓和商户，价格要亲民！”
“第三，”唐笑笑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你立刻去找周管事，通过他的关系，联系京兆尹负责市税的吏，把我们该办的经营文书、市税牌照，以最快的速度办下来！我们要合法经营，不留任何把柄！”
“另外，”她压低声音，“让我们的人，暗中留意柳清清和那几个跟她走得近的府邸的动静，尤其是采购、工匠方面的异常。”
钱多来被她这一连串雷厉风行的指令砸得有点懵，但很快反应过来，连连点头：“是是是！唐姐高见！我这就去办！”
钱多来匆匆离去。唐笑笑深吸一口气，知道真正的商战，此刻才算正式拉开序幕。柳清清有她的优势，但她唐笑笑，也有自己的底牌和来自信息时代的降维打击手段！
接下来的几，京城仿佛被投入石子的湖面，荡开了一圈圈涟漪。
城西几家位置不算顶好但人流量不的铺面，几乎同时开始了紧锣密鼓的装修，崭新的“唐氏能源”招牌格外醒目，引得路人纷纷侧目，猜测这又是哪家新开的买卖。
与此同时，一支支穿着统一蓝色短褂、推着特制板车的队伍，开始出现在京城的大街巷。板车上放着燃烧着的蜂窝煤炉具，队员们操着略带口音的官话，热情地向路人演示、讲解，接受预定。那稳定无烟的火苗，便捷的使用方式，以及相对木炭低廉许多的价格，迅速吸引了不少底层百姓和店主的兴趣。
而另一方面，柳清清的动作也不慢。她凭借三皇子门人引荐，轻而易举地见到了工部一位负责营造的官员，以“研制出新式环保燃料，欲造福京城百姓”为由，轻松拿到了官府的许可文书，甚至还得了一句“柳姐心系民生，实乃女子楷模”的称赞。
她利用几位倾慕者提供的资金，迅速盘下了城中几处黄金地段的铺面，挂上了“清心炭斜的招牌，装潢雅致，定位高端。同时，她凭借“才女”的名声和巧妙的话术，成功动了几家颇有实力的工匠坊，开始秘密研制蜂窝煤，并且，她提出了一个“创新”想法——在煤粉中添加香料，制成“香煤”。
一时间，京城燃料市场风起云涌，“唐氏”与“清心”尚未正式开业，便已隐隐形成了对峙之势。普通百姓议论着便宜好用的“蜂窝煤”，而权贵圈子里，则流传着柳才女即将推出高雅“香煤”的佳话。
唐笑笑听着钱多来打听回来的消息，冷笑一声。
【添加香料？华而不实！增加成本，还可能影响燃烧效果，也就糊弄一下那些追求风雅不懂实务的冤大头。】
她丝毫不慌，反而更加坚定了走平民化、实用化路线的决心。
然而，就在“唐氏能源”开业前夜，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传了过来。
钱多来急匆匆地赶来，脸色难看：“唐姐，不好了！我们预定的一批制作蜂窝煤模具的关键钢材，被人高价截胡了！工匠，对方来头很大，他不敢得罪……”
唐笑笑眉头一皱：“知道是谁吗？”
“工匠吞吞吐吐，只暗示……可能和柳姐那边有关。”
【动作真快！开始从供应链上下手了？】
唐笑笑沉吟片刻，眼中非但没有慌乱，反而闪过一丝锐光。
她走到书桌旁，拿起姬无夜给的那块玄铁令牌，摩挲着上面冰凉的云纹。
“钱老板，别急。”她将令牌递给钱多来，“拿着这个，去找周管事提到过的那家带云纹标记的铁匠铺。告诉他们，我们需要这批钢材，价钱不是问题。”
钱多来看到那令牌，眼睛一亮，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连忙接过：“是！我这就去！”
看着钱多来离去的背影，唐笑笑走到窗边，望向柳清清府邸的方向。
夜空中，繁星点点，却预示着明日，必将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激战。
柳清清，你想玩？那我就陪你，好好玩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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