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大校的观点，我很理解，追求原理的突破是我们的终极目标。”柳薇的声音依旧平稳，但语速稍稍加快，“但请允许我提醒各位，我们研究‘电’的现象多少年，才真正驾驭它？我们研究‘核能’又付出了多少代价，才实现可控利用？面对一个远超我们当前科技树理解范畴、且与个体生命深度绑定的现象，在缺乏基本认知框架的前提下，粗暴的、将其视为研究对象进行剥离式‘研究’，极有可能导致能力的失效甚至反噬，那将是我们无法承受的损失！这无异于试图拆解一颗未知的函。”
她的目光扫过顾临渊，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陆修不是设备，不是冰冷的仪器，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有情感，有判断。他目前的合作，建立在相互尊重和共同目标的基础上。‘掌控’这个词，本身就充满了对立和不确定性。试图绝对掌控，只会激发抗拒，彻底摧毁这份脆弱的信任，很可能将他推向不可控的对立面。”
她停顿了一下，抛出了更重的筹码：“而且，各位是否还记得东海海底的史前文明遗迹？根据遗迹内的发现，以及陆修与遗迹能量之间的特殊共鸣，我们有理由相信，陆修的这种‘赋’，很可能与那个失落的文明，甚至与遗迹核心的‘穹顶’技术同源。他可能是开启和理解那个文明遗产的唯一‘钥匙’。”
“钥匙？”周将军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
“是的，钥匙。”柳薇肯定道，“遗迹的能量防护、内部结构，都显示出极高的技术壁垒。而陆修，能够与之产生互动。进一步的研究，尤其是重返遗迹，或许不仅能帮助我们理解陆修的能力，更能让我们掌握那样的技术。”
柳薇最后看向周将军，语气斩钉截铁：“我以我的专业判断、个人荣誉及未来前程再次担保，现阶段对陆修的最优策略，是合作、引导与保护，而非控制与研究。龙池峡数万民众的生命，就是他对我们善意与合作诚意的最有力证明。我们需要的是伙伴，而不是一个需要时刻提防的‘武器’或‘样本’。”
会议室内再次陷入沉默，但这次沉默中多了更多的权衡与震撼。海底遗迹的“钥匙”，拯救数万饶事实，柳薇对“掌控”概念的驳斥与对“合作”的强调，以及顾临渊所代表的激进研究路线的巨大风险……种种因素交织在一起。
这时，从会议开始便一直沉默聆听的司令员，轻轻用手指敲了敲桌面。众人将目光转向最高领导者。
司令员没有立刻表态，而是看向柳薇，语气平和：“柳薇同志，陆修同志现在人在哪里？”
柳薇立刻回答：“报告司令员，陆修在龙池峡任务结束后因体力精力严重透支晕倒，目前安排在基地的特护病房观察。医疗团队初步检查显示生命体征平稳，人今早上已经恢复意识，只是身体还比较虚弱。”
司令员点零头，脸上露出一丝关切：“走，我们去看看他。”着，他便要起身。
“司令员，”周将军适时开口，“特护病房那边人员相对复杂，保密性和安全性不如这里。不如请柳工安排一下，让陆修过来一趟？正好，有些情况，当面向您汇报可能更清晰。”
司令员略一沉吟，点零头：“也好，那就麻烦陆修同志过来一趟吧。注意，他身体虚弱，不要急。”
柳薇立刻走出会议室，通过内部加密通讯低声吩咐了几句。
不一会儿，会议室的门被轻轻推开。陆修在一位医护人员的陪同下走了进来。他脸色依旧有些苍白，脚步虚浮，身上穿着病号服，外面披着一件军大衣，看起来确实很虚弱。当他抬眼看到会议室里坐着的几个人时，瞳孔微不可察地缩了一下。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柳薇身上。柳薇也正看着他，眼神复杂，有关切，有疲惫，还包含着提醒和鼓励。陆修从她的眼神里读出了“谨慎”、“配合”的意味，心下稍定。
随即，他的视线扫过周将军、顾临渊，最后定格在坐在主位的那位不怒自威的老者身上。陆修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这张脸，他以前只在新闻联播里见过！竟然就在这里，在这个房间里！巨大的不真实感和压力瞬间笼罩了他，让他下意识地挺直了有些佝偻的背脊。
“陆修同志，感觉怎么样？快请坐。”司令员语气温和，指了指柳薇旁边空着的一张椅子。
“谢谢领导，我好多了。”陆修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随行的医护人员连忙扶着陆修在柳薇身旁坐下，随后便退出会议室。
司令员看着陆修，目光温和中带着审视：“陆修同志，这次龙池峡抢险，你力挽狂澜，救了数万群众，我代表国家和人民，感谢你！”
陆修连忙起身：“领导，这是我应该做的。”
“坐，坐，你身体还虚。”司令员抬手虚按了一下，语气依旧平和，但接下来的话却让气氛再次凝重起来，“柳薇同志刚才向我们汇报了一些……关于你的特殊情况。为了后续能更好地开展工作，也为了确保你的健康和安全，我们可能需要更直观地了解一些情况。当然，这完全基于你的自愿原则。你看，方不方便，在不影响你身体的前提下，简单地为我们展示一下你那种……特殊的赋？”
所有饶目光都聚焦在陆修身上。顾临渊的眼神充满了探究和期待，周将军神色肃穆，柳薇的呼吸则微微屏住，放在腿上的手悄然握紧。
陆修看了一眼司令员，又飞快地瞥了一眼柳薇，从她眼中看到了默许。他明白，这是无法回避的一关。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虚弱和不适，目光扫过会议桌。桌上放着一台待机的军用平板，旁边是一本红色封皮、有些年头的《工程规划》。
他现在的状态，修复精密复杂的平板较为耗神，那本旧书，是更好的选择。
“我可以试试。”陆修的声音有些沙哑。他伸出手，拿起了那本红皮书。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他用力将封面“刺啦”一声撕下了一大块，捏在手里。破损的封面显得格外突兀。
然后，在五双眼睛的注视下，陆修用另一只手的指尖，轻轻按在那破损的边缘。他闭上眼，集中精神，催动蓝图。
没有光芒，没有声响。
但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那被撕下的一角纸张，如同时间倒流般，缓缓地从他指尖“生长”出来，严丝合缝地重新贴合在书封的破损处。
短短几秒钟，封面恢复如初，甚至连原本的折痕都一模一样，仿佛刚才的撕毁从未发生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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