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莫丞相的学生的一件好事就是，走到哪里都有茹头哈腰，我初一开始不适应，渐渐地却也接受了这样的待遇。
这不，迎面而来的刑部尚书正朝着我这个无官无职的假刺客行礼。
“莫相，你来了。”
“明理，不必多礼，近日刑房忙碌，你多费心了。”
哦，原来刑部尚书是在给他的莫丞相行礼，想来也不是给我，是我自作多情了。
“莫相哪里话，这是属下分内之职……这位便是莫相的学生沈平生吧，当真是一表人才。”
何黎眼中的羡慕，我看得清清楚楚，看来，他比我更想做莫劲松的学生。
只是这世间的事情都是些因缘际会，棋差一着罢了。
“我是沈平生，学生见过何尚书。”
虽然我已经见过何黎很多次，但这么正经的介绍自己还是第一次。虽然我是个浪迹江湖的刺客，但多少也知道些礼节，这个时候称呼自己为“学生”，那是再好不过了。
“呵呵呵呵……你称自己为学生，听起来还挺让人生笑的，平生，都是自己人，无妨的。”
我自觉良好的仿效，被莫劲松笑了一番，顿时让我尴尬了一下。
“那好吧，我叫沈平生，是个刺客。”
“哈哈，我是何黎，是莫相的下属，刑部的事情，莫相全权交于我处理。”
三人见面，气氛还算融洽。
“明理，那女子在哪里，找人带他过去吧，我与你有话要。”
莫劲松吩咐了一句，何黎便找了个狱卒带着我拐了几拐走到一个牢房门口，我看到一个背对着牢门的纤薄身影，头发已有些凌乱，不用，这便是我昨晚费些功夫抓到的云彩层主。
“又见面了。”
迎接我的是一味地沉默。
云彩层主当然不会理我，因为我点了穴，到现在我还没有给她解。而且她用了阿弦姑娘的苗疆蛊药，药力发作，自然更不愿意话。听阿弦姑娘，蛊药作用便是让人失去力气，只能简单的话。
我解开了云彩层主的穴道，便听到了她的第一句话。
“杀……”
杀什么杀，姑娘戾气这么重啊。
“了……我。”
待云彩层主完这些，我看到她倔强的眼神里透露着渴求，一种对死的渴求，仿佛死才是她唯一的解脱。
“放心，我不会杀你的，在没知道真相之前。”
“真……相……呵！”
云彩层主慢吞吞的话语里透出了一丝不屑。我不懂她到底在不屑什么，但我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她这么一直慢吞吞的话，我还怎么从她嘴里问出话来呢？
早知道就不让阿弦姑娘给她吃蛊药了，可是不吃蛊药的话，她咬舌自尽怎么办？
一时间，我觉得自己学的《兵略》毫无用处，且刺客的那些损招也不能往一个女孩子的身上用啊，毕竟在我的经历里，云彩层主不管怎样还送了通行令牌帮了忙，不然我也不可能救得了苏步媱和阿弦姑娘两人。
尽管现在的苏步媱可能不是那时的苏步媱，但阿弦姑娘却是那时的阿弦姑娘啊。
怎么办？
我只能让狱卒去请何黎过来，这位刑部尚书总要有办法的。狱卒很快就去而复返，他没有将何黎带来，只带了另外一个箱子，由两个狱卒抬着向我这边走来。
“沈学士，何尚书这里面的东西用一遍，犯人不招也招了。”
那狱卒谦卑的笑着，我连忙更正叫我沈平生就好了，我不是什么学士，平生读的书屈指可数，最多的便是剑谱，那些都谈不上是书，不过是些带字的画作罢了。
“这是什么东西？”
“回沈学士，这是百口莫辩。只要用了这里的东西，没人都带着秘密走出刑部。”
那狱卒继续叫着我“沈学士”，我也不再纠正，倒是对他的百口莫辩有些好奇。
“我可以看看这里的东西吗？”
“沈学士请便。”
狱卒打开了箱子，我看到箱子里放满了明晃晃的各种器具，每一项都叫不上名字，单那种刀一样的东西，看上去都有十几把。
“这都是些什么啊？”
我指着箱子里的东西问狱卒，那狱卒笑了笑。
“回大人，这些都叫做百口莫辩，来这里的犯人，若是不肯招供，是每样都会试上一遍的。”
“用刑？”
我也略有耳闻。
“是的，沈学士。现在要开始吗？”
“等等，用刑还是算了，毕竟是个女孩子……”
我有些犹豫，若是用刑，那云彩层主怎么能扛得住呢，这些刀虽然，但在人身上的伤痛可不比刀剑差啊。
“沈学士，何尚书有句话让在下转告给你。”
何黎有话要？
“你。”
“杀一人可救万人，沈学士愿不愿意做？”
狱卒完便垂手等在一边，我一下子愣住了，这话我熟，是《大梁兵略要义》里的一章，这一章的意思其实是在作为将领不要优柔寡断，还有一章是“杀万人为救一人”，我当时只觉得是无稽之谈，并未在此上做疑问标注，也从未问过莫劲松，想来这是莫劲松通过何黎来问我的？
这老匹夫，明里暗里的在教我，是真把我当他的学生了。
杀一人可救万人，我是愿意做的，但是，这要看杀的什么人，救的什么人。况且，万一在用刑过度之后，真的杀了云彩层主，那要救的万人在哪里呢？我只不过是在查杀我的凶手，只是为了我一人而已！
做还是不做，这是个问题。
但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我咬了咬牙：
“做吧，只要她招供就立刻停下，并且提前找好医馆大夫。”
“是，沈学士，你，去找医馆大夫，你跟我进去。”
看来这个狱卒是这牢房的头目，吩咐起人来得心应手，两人抬着箱子进了牢房，我正准备进去，却被那狱卒拦了下来。
“沈学士，止步，何尚书你见不得这场面，怕你晕在里面影响审讯。”
我？一个刺客？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我怕这场面？
瞧不起谁呢？
不让我进，我偏要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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