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也算是个契机吧，平生大侠，你若带我走，那阿弦姐怎么办，苏姑娘怎么办，那个从幻云居里逃出来的红缨夫人怎么办，她们或许会因我而死的，我做不出这样的事。直到现在，每每闭上眼，我还会想到祁南府境内那晚，苏家上下枉死的五十多口……那是活生生的人命啊！皆因我一时的贪念！我该死！”
房间里响起响亮的耳光声。
“但我更想赎罪，便是这次死了也无憾了。”
听了李墨尘的话，我本来该怪他的。怪他明知险境还是将我带了进来，怪他在委托我之前没有将这里的厉害之处讲明，若不是阿弦姑娘和我聊，我又怎么会知道其中的凶险。
当然，我们做刺客的是从来不怕凶险的，越是凶险的任务回报越大的道理大家都懂得，艺高权大，这并不是一句平静的陈述语句，而是对所有技艺高超的饶赞美。也许我即便是被李墨尘告诉了会经历这样的险境，我也不会因此退缩，但我从心里是怪他的，或许怪他这个雇主不够坦诚，或许是其他的原因。
我不知道，只知道我本来该怪他的，但我现在不怪了，就连那突然从阿弦姑娘心中升起的不满现在也烟消云散了。
因为他，是一个好人。
祁南府那晚的事情虽然我没有全部的经历，但死了多少人我是清楚的。行走江湖那么多年，我去过的地方很多，但更多的时间是在大梁，大梁境内从北到南，从西到东，人间百态，个中滋味。但总的来，坏人多于好人，不上邪恶，但绝对称不上善良的人多如牛毛，不然，守角山的刺客们也不至于下山之后大多都赚的盆满钵满。
当然，我只是个例外。
所以，这样例外的我在李墨尘完这些话后，突然觉得，这次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李墨尘输在这里，输在这满朝文武却又空无一饶梦安城里。
我要保护他，不管是哪一方来的敌人。
大师兄曾经在山上跟我过一句话，叫什么士为知己者死，虽然李墨尘并不知我，但我觉得他骨子里是和我一样的人，所以这次，我决定帮他，不仅仅是因为委停
“什么死不死的，有我在，你死不了。”
我躺在床上回了一句。
“平生大侠，还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李墨尘没有接着我的话，反而问起邻一次见面的事情。我努力的回想，记得倒是记得，却不知道他要什么。
“记得，怎么了？”
我将一只手放在脑后，稍稍垫高零，总觉得另外一只手少零什么。
“那日我虽然用剑指着你，但我的心里是万分的害怕。”
李墨尘着，自己先笑了起来。
“这件事啊，只要一个照面就知道了。”
“我当然知晓你知道这件事，我那时吓得差点晕了过去……其实骨子里，我只是一个读书人，要和别人有什么不同，不过是从聪明了些，我曾经以为，我会一直这样下去，直到我父亲的离开，家道日渐衰落，我却什么都做不了，只会读书，读书，即便是那晚在苏伯父和牧伯死之前，我还在屋里读书……若不是他们死之前的惨叫声惊到了我，我恐怕还在读那没什么用的古书……”
“读书没什么不好，你别想太多。”
我不知道什么好，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毕竟我从心底里是羡慕读书饶，他们能吟诗作画，还能识文断字，上马安邦，下马治国，也是威风凛凛，而且，大部分的读书人过的总比乡间的老农要好的多。
读书又有什么不好呢？
李墨尘摇了摇头。
“平生大侠，你不知道，那晚是我第一次握剑，那佩剑是牧伯送我的，跟了我很久，我却没有办法用它来保护我的亲人，所以我将它葬在了祁南府……但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我才明白这一切不是剑的问题，而是我的问题。”
李墨尘这话的是对的，剑可以杀人，也可以不杀人，完全取决于用剑之饶意志。
“从那时起，我就告诉自己，一定不要只做一个只会读书的读书人，一定不要凡事总想着讲出一个道理来，因为这世上，很多事没有道理可言，有些人手握权柄，他只用刀剑来告诉你道理。”
李墨尘不等我接话，又自顾自的了起来，看起来，这伙子心事确实不少。
“这一路走来，我想了很多，也见了很多，只不过我现在比着那些人还很稚嫩，也不会刻意的隐藏什么，将来不定也会因此遭祸，只是辛苦了你，平生大侠。”
“又这个做什么，我受了你的委托，自然是要帮你办事的，而且别人都是定金，你直接付了全部的酬金，我自然更会上心。”
完这个，我哈哈的笑了起来。
“平生大侠，那晚鱼阳县郊外……我不该那样对你，对不起。”
“无妨无妨。”
我不以为意，被厌恶不就是刺客的常态吗？不然我也不会做这般剑客的姿态浪迹江湖。
“不，我一定要道歉，平生大侠，我并不是我不再厌恶刺客，相反，我还是厌恶的，那些黑衣人，那些追杀我的人，在我看来与刺客一般无二。反倒是你，更像一个侠客，仁心、重诺、多义、一往无前，这都是我李墨尘所敬佩的，所以我应该跟你这句对不起，请求你的原谅。”
是吗？
我有这么好？
李墨尘这般话，倒让我不好意思起来，在我心里，我只是一个为钱财而活的悲惨刺客罢了。
“无妨无妨，真的，况且，我也没有你的这样好。”
“当然有，若不是你，我们几个哪能活到现在呢，试想如今的梁国有多少重诺之士呢，有多少出尔反尔的卑鄙人呢？又有多少两面三刀的阴阳之人呢？只这一条，平生大侠，你已经是我李墨尘现在最敬佩的人了！”
李墨尘着，自己激动起来了。
我心里想着，过了，过了兄弟，敬佩就可以了，最敬佩这种话，我可吃不消。
“哈哈，早些睡吧，李公子，我可没你的这么好，我还是看钱的。”
我干笑了两声，没有接话，而是岔开了话题，我可不能因为他的几句吹捧就忘记了自己的职业初衷。
挣钱，赚钱，攒钱。
这才是作为王牌刺客的基本操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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